“淑華奶奶那晚把島上有船的人家都求了個遍,可是沒有人敢賭那樣的天氣,況且連阿财叔都不敢出海,其他人就更不用說,淑華奶奶隻能又哭着回去。”
“後來......”二妞眼角析出淚花,用力咬了咬唇對夏桉說,“你那麼聰明,應該都猜到了。”
暴風雨并沒有降臨在藍月島,小珍珠送出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有人判斷失誤,即便他們沒有傷害過那個孩子,可是看着王家此後因為這件事情分崩離析,家破人亡,王淑華變得癡癡傻傻,萬念俱灰,所有人都沒辦法消釋自己的内疚。
尤其是王淑華熬不下去開始有自殺念頭的時候,大家都在想,如果那天他們賭一賭把小珍珠送出去,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可惜沒有如果,王家隻有王淑華一個人了。
夏桉此刻終于明白王淑華在初次吃藥時為何那樣抗拒,在王家生活的那段時間,她一直以為是王淑華是沒錢才不敢去看醫生,但其實這又何嘗不是其中一個原因。
王家喪失了所有的勞動力,隻剩下一個痛不欲生的老婦人,光是那些外債就能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王淑華對自己吝啬至極,入夜後燈也不願意開,卻對她已經付出了全部的心力。
她一直熬在那個密不透光的小房間裡,直到夏桉醒來站在她的房間門口,終于推開了屋子裡唯一的那扇窗戶。
夏桉失憶了,成了王淑華的孫女,所有人都想彌補十多年前的那個缺憾。
夏桉抱住一直痛哭在說對不起的二妞,安慰的拍在她的後背:“沒關系的,我從來沒怪過你們,有時候想想還會覺得有點幸運,我醒來後什麼記憶都沒有,卻沒有碰見一個壞人。”
“真的嗎?”二妞抽泣的從她懷裡出來。
“當然啦,你不是也對我很好嗎。”
習慣了和顔祈假意周旋,曲意遷就,那段時間對夏桉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放空。
夏桉說沒責怪過是真的沒有責怪過,友情親情對她都是缺失又珍貴的東西。
二妞接過紙巾擦眼淚,拉着她的手往遠處看了眼一直在等候的保镖小聲說:“我怎麼聽說那天在船上的那個是你未婚夫。”
這種有錢人家的八卦總是極容易被人讨論,二妞聽到的不止這些,還有一些更匪夷所思的消息,例如,‘平南’其實是那個霸總的親弟弟。
她不敢相信,可是想起兩人那相似的眉眼,如出一轍的氣質又不得不承認。
夏桉沒有瞞她,二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平南’呢?”
“他不是‘平南’,他叫顔祈。”
這是夏桉從醒來後就有意在不斷提醒和糾正自己的意識,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平南了,她不該幫他取名的,那是夏桉犯的第一個錯誤。
“他們是親兄弟,那你和他還......”二妞唏噓不已,但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顔淙和顔祈那樣相似,對待喜歡的人怎麼可能隻會愛一次。
加之兩人那個時候都失憶了,夏桉碰到和未婚夫那樣相像的人,上心在所難免。
就算要怪,也隻能怪造化弄人。
“你隻是太愛他了。”二妞毫不思索地推斷根源。
‘他’未被言明,但夏桉知道,二妞說的是顔淙。
她太愛顔淙了,所以才會對酷似他的顔祈動心。
就像王淑華太愛小珍珠了,才會把思念寄托在她的身上,在第一次将她錯認為為珍珠。
可是,顔淙其實和顔祈一點也不像,她也不像珍珠。
夏桉在失憶之前從未考慮過愛與不愛,這些年的生活讓她沒機會考慮這個問題,顔淙對她的好缺乏實際溫度,但這已足夠在顔淙提出結婚時讓她點頭。
她敢答應别人嗎,夏桉心裡清楚,顔祈不會放過她和那個人的,他喜歡在他們的關系裡占據主導地位,如果得不到,那就馴服。
沒有人敢靠近她。
但是顔淙不一樣,顔祈怕顔淙。
那是夏桉十八歲時做的沖動決定,顔淙沒和她說過愛這個詞,夏桉也不需要。
分開時,二妞有些發虛的提了藍月島,“我知道這很為難,可是珍...,可是你也在藍月島生活了那麼久,能不能别讓藍月島變成那樣。”
夏桉回到病房,保镖又站回門前一動不動。
自從她回來,顔淙就安排了人一直守在這裡,除了為夏桉單獨治療的醫生護士,其餘人進來都要被審查一遍。
傍晚時分,顔淙派人送來飯菜,夏桉找二妞一起吃的,發現那邊也送了兩份一樣的,隻是王淑華依舊裝睡,不願意見她。
夏桉吃完回房感覺自己體溫已經降了很多,她在藍月島生活作息固定,洗漱完就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腦子混混沌沌想起二妞說的那些話。
——“你隻是太愛他了。”
她愛顔淙?
這些以前她毫不在意的事情,為何會在此刻振聾發聩。
愛不愛的很重要嗎?
顔淙不論從哪個方面衡量他都是最佳人選,夏桉不是莽撞行事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思量,顔淙不一定會愛她,但是顔淙不會辜負她,他們會成為一對相敬如賓的年輕夫妻。
不辜負就不會傷害,這已是一種幸運。
她相信顔淙,這也是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的原因。
對過往記憶長時間的空白,已讓夏桉忘記究竟是哪一個念頭讓她下定決心,但這也不重要,顔淙對她愛不愛自己同樣不在意,就像她問為什麼是自己的時候,顔淙很坦誠的說,他需要一個妻子。
一個從小在他眼皮子下長大的小姑娘,性格外貌、學曆家世都剛剛好,這些都不需要他再去了解。
一個剛剛好的夏桉,很适合承擔這個角色。
夏桉神遊片刻本想理清思路,結果腦子裡總是不合時宜的出現某些不該發生的畫面,她用力皺了一下眉頭,心中郁悶。
一隻微涼的手突然覆在她的額頭上,夏桉陡然睜開眼,發現顔淙不知何時進來了,眼眸微沉的看着她。
她來不及避開,隻能愣愣的對上顔淙的視線。
顔淙測完溫度,收回手,“吵醒你了?”
“沒有。”夏桉坐起來,對他晚上還會過來深感意外。
“小祈下午又過來吵你了?”
夏桉頓了顔淙此行的目的,她已回來兩天,顔淙至今沒有問過她顔祈的事情。
但顔淙既然找到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略顯冷淡的聲音響起:“他和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