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祈起初還以為她是在故意說辭,直到早晨珍珠真背個小破布包跟王淑華說她去上班了,才知道她原來真的有工作。
床闆很硬,顔祈躺着并不舒服,睡一覺醒來更是骨頭都在脹痛,但他一上午還是隻待在樓上,不敢随便亂走,他很肯定,隻要自己一出這個門,王淑華會立馬把他鎖在門外。
他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了二樓,二樓一共就兩個房間,一個他住一個珍珠住,後來才發現通往樓頂的那扇門也可以打開,推開就可以看到遠處微波粼粼的大海。
藍月島被包裹其中,像汪洋裡一粒不起眼的沙。
這裡沒有很高勢的山,山丘還保持着夏天的盎然生機,椰樹棕榈遍布了整個海島,爬山藤、牽牛花攀附在矮灌木上,花苞都還沒有閉合。
顔祈略帶嫌棄地看着那些灰撲撲又矮小的房子,不知道他們往裡面摻了什麼東西還是就單純因為建的太久,所以才顯得如此破陋。
王家的東邊有一塊很大的菜地,可能比整個院子的占地面積還要多出一個天台,土地翻新,又均等的分成了各個小塊,種着一堆他不認識的蔬菜。
幾隻母雞在菜地裡晃悠,時不時發出咯咯哒的聲音,還挺有規律,前面是連音,後面哒格外響亮。
顔祈對它們印象很不好,早上天邊微亮,王淑華就把它們放了出來,咯咯哒個不停。
“過幾天把你們都吃了。”他懷疑王淑華是故意放出來點他的。
這話他也隻是說說,顔祈能從各個方面看出來,王家并不富裕,像原始社會的廁所和浴室,單一重複的食物,都在反複驗證着這個事實,那幾隻母雞也許是王家唯一的财産。
王淑華跟背後有眼睛似的,在他這聲落下後竟突然轉過頭來直直地朝樓上望去。
顔祈倏地蹲下,靠在水泥牆邊生怕被她看見,他還是能看得懂别人臉色的,知道王淑華很不喜歡他,不過這不重要,他也不喜歡王淑華,過了好一會,他才偷偷探出頭來,還是沒能躲過去。
王淑華嗤之以鼻,發出一聲冷哼。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吃飯,珍珠終于回來了。
“他人呢?”
王淑華不冷不熱地說:“樓上躺着呢。”
“那我去叫他。”珍珠放下包,看了桌子一眼又擺上一副碗筷,這才上樓。
推開門,顔祈坐在床邊,俨然一副等着别人來請的模樣。
珍珠說:“坐着幹嗎,還等着我叫你呢,吃飯了,還不下去。”
早上就不吃東西,現在中午又不下去,珍珠懷疑他要這麼下去,根本撐不到出島的那一天。
“你為什麼不肯跟我一起出去。”顔祈說。
他不過就是怕那些人而已,他一個人都不認識,憑什麼要相信他們會把自己送往安全的地方,他不過就是想讓珍珠陪他一起離開而已,又不會真的做什麼,現在讓他困在了這個島上,連樓都不能下去,還要在這裡不齒于人。
怪不得不吃飯,感情别人是委屈上了,珍珠有點傷腦筋,不知道他從哪學來的這套本事,還會用自己的身體來威脅人,她估摸這人就是天生的,所以失憶了也沒有忘記。
她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陪你出去?”
在顔祈的眼裡,珍珠态度的轉變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昨天晚上還能用手貼着他的唇說,我會對你好的。
今天就冷漠的表示,你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系。
顔祈不再看着她,眼皮耷拉了下來。
珍珠見他這幅樣子,放軟了音調:“好啦,醫生說了,你也不一定是真的失憶,可能是燒迷糊了或者腦袋後面的傷還沒好,說不定哪天就想起來了,或者島上還有别人認識你呢,到時候你不就能自己走了。”
“乖一點,不要總是動不動就生氣,吃飯是為你好,你不吃到時候又生病怎麼辦。”
顔祈悶不作聲,被她帶着走到樓梯口才說:“那我下午想出去。”
“你出去就出去,又沒人攔你。”
“……”
人又不肯走了,珍珠這會難得的明白了他的心思,估摸着是因為王淑華的原因,不過她也有正有此意,想帶顔祈去冷飲店看看他能不能記起點什麼,于是說:“沒事的,我下午還要去上班,我帶你出去。”
三人總算吃上了飯,顔祈對着滿桌子沒有一個他能看的上的菜,吃完了手裡那碗白米飯就上樓等着珍珠帶他出去。
下午一點四十,珍珠帶着顔祈出發了,從門口一直回憶到冷飲店,也沒有恢複半點記憶。
珍珠有點惋惜,止不住地問:“你就真的沒有半點印象?”
顔祈搖搖頭。
珍珠也沒為難他,問他是要自己走走還是等自己下班回家,顔祈就坐在門口唯一一張小桌子前,旁邊撐着一把五顔六色的彩虹大傘,遮住了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