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自己曾經做下的錯事,做了錯事的人會為曾經犯下的罪孽感到心虛和愧疚嗎?
不見得。
表面忏悔實則毫無愧疚的加害者,始終蒙在鼓裡不知情的受害者,作為導火索而不自知的兇手,品行低劣堪比禽獸的死者,身世飄零命運助推的幫兇。
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鈎織起了這起不存在直接證據,全是感情漏洞的案件。故事發人深省,其背後籠絡和摧毀的不止是一個人,本田勇志的死又能讓他們重塑些什麼呢?
作為一名天性敏感的女性,秋月凜無法做到對他人的不幸視若無睹,同樣地,作為一名警察,她不可能全身心的去共情。
她從來都不知道,胸腔裡跳動着的那顆心髒會有那麼沉重,每一次跳動都在血液中奔湧着憤怒。
有村麻衣是個纖細秀美的女人,一雙窄而上揚的眼裡閃着晶瑩的淚花,楚楚動人,擁有一張極具欺詐性的面孔。
像隻狡詐的狐狸。
在秋月凜模糊的視角裡,眼前女人的面容異乎常人的扭曲,變化莫測——就好像在她的面前擺了兩面哈哈鏡,一面拉長,一面縮小,拼湊在一起,任誰看都隻剩下滑稽可笑。
有村麻衣捂着臉痛苦的說:“我隻是想給淺田一個教訓而已,并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很後悔,真的很抱歉……”
一切多餘的解釋都是對曾經犯下罪行的蒼白辯護,被殺死的人的鮮血和被埋葬的一生,都在竭力喊着:現在到審判的時候了——
不過是在騙人罷了,要是真後悔就不會選擇将淺田楓攪和進渾水裡了。
聽了半天,秋月凜有些厭煩她的哭聲了。
“别哭了。”她無奈的扶額,女人不帶感情的幹嚎聲在審訊室裡回蕩,吵得她頭更疼了。
“也别再摳手心了,怪疼的。”她毫不留情的戳穿。
秋月凜早就注意到了,有村麻衣的心理素質遠超常人,在她逼問出伊藤秋的地址後,有村麻衣就一直在演,不過是很公事公辦,拙劣的演技。
“其實你沒那麼愛他。”這是個肯定句。
有村麻衣怔了怔,放下了手,随即誇張的大笑起來,吓得旁邊低頭做筆錄的青木一個哆嗦。
她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侮辱,胸腔劇烈的上下起伏,“我可以為了伊藤君去死,而你,居然敢這樣輕而易舉的否定我對他的愛!”
愛不愛的秋月凜不知道,有村麻衣多半是腦子有病。
為了耳朵着想,還是不和她多提感情的好。
“冷靜下來。”
秋月凜瞥了她一眼,不作回答,故意錯開話題:“為什麼要讓淺田楓做第一目擊證人?”
“當然是為了讓他不得安甯啊……那個蠢貨,肯定被吓壞了吧。”有村麻衣單手撐着下巴饒有興緻的說,她冷哼一聲,不甘道:“還要多虧他,我才會坐在這裡和你對話。”
“這麼多年了,那個蠢貨還是那麼容易相信人,居然告訴了你這麼多事情。明明都淪落到最肮髒的泥裡了,偏偏還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假象。虛僞!真虛僞!惡心!真惡心!”
“可他都已經下賤成那樣了,為什麼伊藤君還是會選擇他呢……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我……”
“我是如此的愛他,伊藤君卻總是忽略我,真是對我太殘忍了……”
大顆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有村麻衣像隻被攫住腮的魚,頓時無法呼吸,發出壓抑而窒息的抽噎。
這次是發自内心的,真情流露,秋月凜能感受到。
“愛情有那麼重要嗎?”她最後忍不住問。
……
得不到就毀掉的邏輯是有村麻衣主動留下線索的原因,很簡單也很粗暴,這在某種程度上還幫助了警方串聯案件。
走完整個流程,秋月凜隻覺得背後不寒而栗,不禁咋舌傳聞中的病嬌果然名不虛傳。
太陽穴針紮似的,她叮囑一旁的青山做好筆錄,扶着額頭出了審訊室。
不舒服,很不舒服。
一個荒唐的念頭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