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青春,校園生活,學習無所礙,好友在身邊,這些都是我三十歲時的美好願想,如今全部實現,我感覺莫大的滿足。即使未來依然不那麼明朗,但這種沒有生活壓力的感覺,真是身心舒暢。如果能永遠活在這樣如夢境般的生活裡,該有多快樂呢?
期中考結束後,不知該不該高興的是,我的成績與前世差不多,雖然班級排進了前五,年級排名卻在一百開外。楊協果然還是班級第一,年級33,老師同學都對他表示慶賀,但他很平和,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惆怅,大概他覺得他可以更好。
關于楊協,回想前世,我發現我跟他幾乎沒有故事可言。也許是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足夠久,造成一種我很熟悉他的錯覺。他膚色很白,戴淺色金屬邊框眼鏡,聲音清朗。說起來,比起他的長相,我更熟悉他的聲音。因為我不好意思仔細看他的臉,卻能清楚聽清他的聲音。每一次他在課堂發言,我都會不自覺傾聽,因為感覺他聲音很好聽。
整個高中時期,我們班的座位是每周一輪換的,比如第一周我坐在第一組第一排,那麼第二周我會搬到第二組第二排……以此類推,總之就是第一排到第八排,所有人都會輪換到,除了坐講台旁邊的體育委員吳光耀,沒有人永遠坐在前排或後排。
我的座位剛好是楊協的下家,每周五放學換座位,我從座位上搬走時,他就會來到我的座位。
楊協是一個很有條理的人,他的桌面永遠幹幹淨淨,換座位時則背上書包,同時抱着一摞整整齊齊的書本走過來。如果我還沒收拾好東西,他便站在我桌子旁耐心等,我向他表示歉意,他就溫和地表示沒關系叫我不用着急。就因為他總是從我左側那組來,所以我與原本坐我左邊的同桌秦書華說我喜歡坐左邊,可不可以跟他調換位置,秦書華沒什麼異議。于是,每次換座位時,就是我與楊協距離最近的時候,這也成為我高中時期的一個小小期待日,暗地裡我自得其樂地稱呼周五換座日為鵲橋日。
前世我對楊協隻有一件事無法釋懷,那發生在高二剛開始。那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楊紅花老師跟我們說他就不給我們重新排座了,我們想跟誰同桌就同桌,不過座位還是要照常輪換。老師說完後大家立刻熱鬧了起來,秦書華低呼,“天助我也,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擋我與靓靓甜甜蜜蜜了……”
在這一片嘈雜之中,我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我回頭,是坐在楊協身後的歐陽一川,見我看他 ,他立刻伸手推楊協。原本沉默的楊協于是對我說,“趙君顔,你要不要跟我同桌?”
我被他這句話吓到了,那一瞬間我大腦有些短路,也許是我心中有鬼,這句話不但沒讓我感到開心,反而讓我充滿警惕。我第一反應是我的心思被他知曉了,他們兩人是在驗證。歐陽一川一副看戲的樣子,楊協則是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于是我什麼也沒說,便回身做自己的事。
這成為我整個高中最後悔的事,事後每每回想,我都要問自己,為什麼我不能裝作開玩笑地順水推舟一下呢,不管我是不是喜歡楊協,他對我又作何想,他是一個優秀的人,我何必懼怕與優秀為伍呢?即使他們是在開玩笑,那又怎樣?萬一呢?總好過一言不發,因為這就等于拒絕。事實上不是我拒絕了他,而是我拒絕了自己。
第二天上午,坐我右前方的許明宇笑眯眯地問我,“趙君顔,咱倆同桌呀。”
我也高興地說,“好呀。”
然後他就搬來了我旁邊的空座,直到我們高三畢業。
其實許明宇也是很不錯的人,也正因如此,他跟我組隊我由衷高興,又因為我對他心無雜念,所以被詢問時我坦然應是。
說到底,與其說我執念于同桌不是楊協,不如說是,我執念楊協。
羞愧地講,我曾有一些瞬間,妄想楊協會不會喜歡我,大概這也是我有段時間會做楊協對我告白的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