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百日的人形,墨影山莊幹脆說,就住這個院子的另一間。
“所以現在趕我走了是嗎?”
朝天早已恢複原型,這樣傷口恢複得快些。
玉凝此刻緊張得直冒冷汗。
他找她要說什麼呢?
“真是沒救了。”
朝天搖搖頭,盤成一團趴在窗邊的榻上,不動了。
他要好好休息!
朝天沒動靜之後,玉凝才悄悄走到門口。
她想,是該把話說清楚了!
總是這麼纏着她也不好。
影響她的生活。
吱呀了一聲,門開了。
沈臨換了身月牙白的長袍,氣質和白日迥然不同,矜貴素雅。
看見玉凝出了門,他快走幾步到她面前。
“玉凝。”
他的眉眼彎彎,對于她的到來表示很歡喜。
玉凝沒給他好臉色。
“有什麼事,說吧。”
在門口說話怕被朝天知道,玉凝走到院中的石桌旁。
沈臨跟上來,卻沒站在她面前。
“昨夜,我說了混賬話。”
“什麼混賬話?”
“關于……我說你值得更好的。”
玉凝轉身,凝視他。
“難道你覺得我不值得更好的?”
沈臨沒有被這句話亂了心神。
他又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她之間的距離。
沈臨幽深的瞳仁裡倒映着玉凝。
一個完整的她,隻有她。
如同他的心一般。
“玉凝,沒有更好的。”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
“我就是那個最好的。”
其實沈臨想說,在更好的人出現前,他會陪着她。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若真這樣說,玉凝會更生氣。
玉凝皺眉,有些不習慣他的靠近。
她往後退了一步,想離開這危險的地界。
還沒等她完全退開,腰就被沈臨攬住了。
“你幹什麼!”
玉凝推開他的胸膛。
但沈臨使了勁,她推不開。
他望進她如水中玉一般的眼眸裡,鄭重道:“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道侶,”
之後,情緒轉瞬急下。
“可以嗎?”
他在乞求。
沈臨雖然想盡力擺脫那幼時的記憶。
但他此刻就是如同乞丐般乞求她的憐憫和施舍。
這三個字很輕,像羽毛一般拂過玉凝的耳尖。
玉凝不相信。
怎麼會有人前一天拒絕了别人,第二天又說喜歡她呢?
這是沈臨的把戲!
“你昨夜拒絕了我,現在又說喜歡我,你覺得我會信嗎?”
沈臨斂下眼中湧動的情緒。
“昨夜,我隻是……”
突然,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說自己隻是乞兒出身的人,配不上她?
她不會相信的。
半晌,沈臨也沒說話。
玉凝自嘲地笑笑,退了幾步,準備回屋。
沈臨取出一枚小巧的納戒。
這還是他少時剛做任務不久,從任務對象那竊過來的。
容量很小,隻能裝少許東西。
他将裡面的東西悉數拿出。
有生了鏽的簪子,破損的花,塗得一團黑的字帖,髒兮兮的手帕。
玉凝認出來,這些都是她這六年來丢掉的東西。
她記得,這些早就沒了,怎麼會出現在沈臨的納戒裡。
“這些……”
“都是我撿的。”
少年的他,不知如何接近她,隻能笨拙地拾起她丢棄不要的東西,當作自己的稀世珍寶。
“玉凝。”
他又喊她。
“我喜歡你已經很久很久了。”
玉凝有些震驚。
她知道沈臨是她救的。
隻是沒想到,他會對她如此情深根種。
沈臨怕她再不信,脫去上衣,袒露上半身。
白日裡被朝天抓出的傷沒有被妥善處理,此時還有一些滲血。
他拔出一把匕首塞到玉凝的手中。
“我知昨夜是我對你不住,若你想出氣,随時都可以。”
玉凝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顫抖。
她怎麼下得去手呢?
沈臨知她心軟,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腕,帶着她的手往前移動。
匕首的尖刃緩緩沒入本就開裂的傷口,沈臨悶哼一聲。
他還能忍受。
對比起失去玉凝的痛苦,這點痛輕若無物。
玉凝緩過神來,下意識往後縮。
匕首便又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同時,一股新鮮的血液噴湧而出。
沈臨的面色更加蒼白了。
“你……還生氣嗎?”
玉凝早就不氣了,在沈臨說喜歡她的時候。
她隻是不想輕易原諒了他。
她搖搖頭,慌張地看着他的傷口。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趕緊進屋吧。”
可沈臨偏執地想要聽到她的回答。
他拉着她的手道:“你說給我聽。”
玉凝再次搖頭:“我不生氣。”
沈臨笑了。
過往的所有風光成就,都不及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