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金道英談感情純屬浪費時間,姜北穗早就從多年來的相處中得出經驗。因此在金道英重新将嘴巴抿成一條線時,她十分大度地默認了他的裝聾作啞,不再繼續這個莫名其妙被挑起、又總會給他們的關系帶來不幸的話題。
都是成年人了,什麼話非要清清楚楚講出來才能明白嗎。
她又不是真的多需要他的回應,從前最對他抱有憧憬希冀的時期早就過去了,停留在年少時期的粉紅氣泡太薄也太脆弱,都不需金道英親手戳碎,便早在風中化為消失不見的水沫。
留下來的是執念,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部分遺憾。
換做電視劇裡的情節,她這時候在和金道英糾纏後應該憤然起身,要麼扯着他的領子叫他把話說清楚,要麼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但是人沒必要和火鍋過不去,況且還是免費的晚餐,所以姜北穗問他:“我到底可不可以多加一盤豬五花?”
餓了一整天的姜北穗像龍卷風過境一樣,跟金道英吵架嘴巴也沒閑着,哪怕人隻有一張嘴,她也能最大程度開發它的功能。桌上的肉和菜已經空了一大半,恐怖的是,金道英其實并沒怎麼太動筷子,一副食欲不振的憋屈表情,盯着她不放,好像她比肉好吃似的。
他沒答應:“你吃這麼多,晚上會消化不良的。”
姜北穗手微微頓了一下,無所謂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不會不舒服。而且我現在都調整到後半夜睡覺了,消化不好也是下一頓。我又不吃你的,這頓我自己付,你看你吃那麼兩口……”
“不是錢的問題。”她也知道自己講話足夠嗆人,金道英情緒又有了明顯的起伏,他揉了揉眉心:“……你吃完這些再說吧,别點了又浪費。”
“知道了。”她撇撇嘴,低頭扒了一口飯:“跟你吃飯真沒食欲。”
“回歸期愛豆哪能跟你這麼一盤一盤地吃啊?”
“我又沒逼着你怎麼樣,陳述事實都不可以了?”
金道英徹底無可反駁了。兩人又這麼相對無言了一會兒,姜北穗扣在桌上的手機倏地震動了一下,她翻過來看了一眼,是鄭在玹的kakao。
神經病,他發消息準沒好事。如今姜北穗腦海裡的鄭在玹直接和淩亂的酒吧一夜畫上了等号,結合起他昨天在公司攔住她沒頭沒尾的弱智發言,要不是她實在是懶得理他,都想扭頭給他送醫院去。
還對她負責,鄭在玹有空還是去查查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姜北穗“啪”得一聲将手機扣回去,結果對方又不依不饒地發了兩條過來,她又是明知道有消息還不讀就難受的類型,隻能唉聲歎氣地重新摸起來。如她所料,鄭在玹跟她之間從來都不存在有營養的對話:“你跟道英哥去吃飯了?”
“火鍋店嗎,應該是我們拍攝現場附近的那家吧,我跟我朋友也在附近。”
“不介意的話四個人拼下桌?反正道英哥也認識我朋友。”
姜北穗瞳孔驟然放大,噼裡啪啦地打字回複:“你存心的吧?我跟道英哥吃飯你來插一腳填什麼亂?我們已經吃完了!你不用過來了!”
對方的“正在輸入”短暫地閃了一下,然後幹淨利落地甩了一個地址過來,正是他們當下的飯店:“是這裡對吧,我跟珉奎在路上了。”
用的還是句号做末點,他分明就是什麼都知道,偏要過來故意問她一句,姜北穗血壓順利被拉高。鄭在玹似乎總熱衷做這樣的事,明知道她和金道英有些說不明白的糾葛,然後回回都要積極跳出來攪個局。
一天不惹她就難受,就是給他閑的。姜北穗甯可跟金道英當場逃跑也不願意和鄭在玹同坐一席,這不是等着被他調侃嗎?還說道英哥認識她朋友,她就認識嗎?拼的是四個人的桌,在鄭在玹嘴裡輕描淡寫的,怎麼她的意見就不重要?
雖然鄭在玹平日也愛開她玩笑,但誰知道他沒臉沒皮到什麼程度,姜北穗在心裡罵了他好幾個來回,當機立斷地向金道英确認:“鄭在玹知道我們在這裡吃火鍋嗎?”
“知道吧,走之前跟他說了一句。”金道英對她眼觀鼻鼻觀心:“他給你發什麼了?”
姜北穗答非所問:“不吃豬五花了,要不我們現在就結賬吧,然後出去散步怎麼樣?”
“……嗯?”
來之前金道英同她解釋過,處于首爾市郊的這片小型商業區,基本都是負責藝人的拍攝場所,因此來往出入的公衆人物會很多。附近連鎖的餐飲店鋪也早就達成了協議,不會洩露藝人影像和行蹤,不然附近粉絲早就将此處圍得水洩不通了。
金道英也得以不畏無數雙暗處緊盯着的眼睛出來同她約飯,否則姜北穗深深懷疑次日她就要上娛樂版面的頭條。
她來時天色已晚,也的确觀察到周圍的街道行人寥寥,畢竟不屬于居民區,隻是以藝人一系列活動而活躍起來的商業圈,姜北穗路過了不少白天作為拍攝地,晚上連路燈都沒亮幾盞,空無一人的小小街巷。
換言之,是能令藝人享受一刻私人生活的平靜,短暫放松警惕的地方。若是在燈火通明的首爾市中心,姜北穗還對金道英提出諸如此類的要求,純屬是失心瘋了。
她也不想做賊一般拉着金道英跑得這麼狼狽的,但金道英又證實了明天沒有行程,所以今日拍攝結束之後,不止鄭在玹一人在附近約了朋友見面。鄭在玹的恐吓短信還一條條飛過來,什麼還有兩條街,還有一個路口,再過兩分鐘就到了……在整蠱她這件事上,姜北穗從不懷疑鄭在玹的真心,他絕對帶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虔誠來圍觀她和金道英的僵局。
那幅眯着眼睛笑吟吟的模樣已然浮現在眼前,姜北穗恨不得一拳将他打飛,然後非常堅定地帶着金道英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