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複不放心池宛棠的身體,考試結束後他沒有回甯江,工作室暫交給石秋全權管理,新遊開發進度被迫放緩。
他換了家師大附近的酒店,一直在應城待到跨年夜前夕。
鄭穎是本地人,省考之後就開始投簡曆找實習,目前已經通過了一家公司面試,在家靜等假期結束上崗;宋予清也早早收拾行裝回家過節。
宿舍裡隻剩仍在準備年初考編的曾惠雯和無心二戰隻認真撰寫論文的池宛棠。
三十一号當天,曾惠雯也離校和異地男友一起跨年,池宛棠一個人在宿舍待着無趣,便将論文草草收尾,去酒店找何斯複彙合,自駕返回甯江一起過節。
回到洋房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房外那條梧桐小路一派蕭瑟,枯枝縱橫,院内的苗圃也是慘淡無比,當時她種下的那片雛菊幼苗僅剩幾株頑強地活着。
海棠樹倒是茁壯,不曉得明年能長到多高。
返回的路上何斯複提前将中央空調打開來,屋内暖烘烘的。
池宛棠窩在客廳地毯上,電視投了部科幻巨制大電影,她一邊跟何斯複讨論晚上煮火鍋要放的食材,一邊拼着她從學校帶回來的樹屋樂高。
何斯複正在手機上記錄,突然打進一通視頻電話,他瞥了眼毫無察覺的池宛棠,直接接聽,“說。”
何瑾瀾湊近鏡頭仔細察看他身處的環境,“哎?哥你在甯江啊?我聽小淩說你不是出差了嗎?”
聽見是何瑾瀾的聲音,原本盤着腿一派悠閑的人立刻坐直,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邊扶着發麻的腿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跑向餐桌旁。
何斯複舉起手機,将鏡頭翻轉對準狼狽逃竄的女人,“去接她了。”
“阿呆也回來了???好哇!回來不告訴我!”
池宛棠尬笑着揮手,替自己找補,“我是沒買到車票,而且最近考試多,寫論文也忙,就忘了跟你——”
“借口!不管不管!你現在過來!”
何斯複将鏡頭轉回,沒理會對面的叫嚣,“什麼事?沒事挂了。”
“哎哎哎别别别,我這不回來辦事嘛,剛好趕上過節就順道跟美術組同事們聚一下,我們在市中心那家Fume,來不來?都是你手底下的兵。”
何瑾瀾手機對着人群掃攝一圈,此起彼伏的張羅吆喝聲傳來,其中一道池宛棠聽得特别清楚。
“何前輩過來玩兒啊!放松放松!”
何斯複微微蹙眉,“酒吧?”
“嗯呐,離湖濱孚新廣場很近的,零點還可以去看煙花秀放氣球!喊上阿呆一起啊,都年輕人!”
他拒絕得很果斷,毫不留情面,“不去。”
池宛棠卻意外地高聲應下,隔着餐桌島台望向他,“去吧。”
何斯複看她一眼,又改口道:“地址發我。”
*
他們開車來到市中心,在老舊的街巷小道裡跟着導航繞圈,一衆身價不菲的老破小中,終于找到了隐匿其間的酒吧。
池宛棠打量着外立面,像是個二層建築。
進到店内才發現其實隻有一層,上下打通做了挑高,空間很寬敞。
裝修是經典的美式工業風,很别緻的鋼筋混凝土,牆面滿是齊整的小塊紅磚,吊頂傾斜,下方交錯着看不清材質的管道,牆面上有誇張的白色塗鴉,噴繪的是店名。
吧台處客人三三兩兩地坐着,正對一排滿滿當當的酒櫃。
場内是一張張随意排布的圓桌,跨年夜,人很多。
室内沒有懸挂吊燈,隻有一側牆上裝着幾盞壁燈,光線昏暗,最主要的光源,就是每張桌面上放着的仿燭光的夜燈。
這裡沒有池宛棠預想中的燈紅酒綠和嘈雜震耳的金屬樂器,隻有爵士樂靜靜流淌,稍稍蓋過場内客人交談的聲音。
何瑾瀾他們在内場外圍的卡座裡,原木欄杆圍起兩張拼起來的方桌。
之前,和盧浚倒是沒少泡吧,但跟何斯複,池宛棠還是頭一回,她跟在他身後,找到了角落裡正玩兒得熱鬧的衆人。
何瑾瀾抓住池宛棠,拖着她坐在自己身邊,何斯複則被他的員工簇擁着擠在酒桌主位。
後背挨了一掌,池宛棠收回搜尋的視線,瑾瀾招來服務生,将酒單遞給她,壓低聲音道:“好丫頭,背着我又跟我哥勾搭到一起了?”
池宛棠手一抖,讪笑着否認,“怎麼會……金湯力,謝謝。”
隻是何家人個個兒精明,也就池宛棠自己還覺得她隐藏得很好。
何瑾瀾替哥哥點了杯蘇打水,又加了些幹果零食,她瞅了眼池宛棠,玩味道:“怎麼會?好吧~金湯力你喝得來嗎?”
“喝過,沒事,醉了有你們兄妹倆,總不至于給我扔大馬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