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茅草亭回房後，何斯複倒也沒真想做什麼，隻是那挑起他貪念的罪魁禍首竟突然變臉，不給親，不給抱，還吵着鬧着要上才藝，一股牛勁兒他摁也摁不住，好不容易摁住了她又開始委屈巴巴地哭喊。

他又不是真的柳下惠哪裡受得了她一句“哥哥我疼”。

就這麼任她折騰到半夜，池宛棠累得倒頭就睡，何斯複被她手腳纏住，走也走不得，硬是熬到淩晨兩點，沖了三回冷水澡。

池宛棠走下兩級台階，注意到他脖間的幾處紅痕，眼珠兒滴溜溜地轉，她不敢細想自己是怎麼趴在他身上作案的。

她緊抿着唇，心虛又有些小得意，擡手指了指他的脖子，問道：“你這裡……”

“蚊子咬的，打又打不死，真毒。”

池宛棠尴尬一笑，這套說辭，很是耳熟。

知道他們沒什麼進一步的行為，她安了心，探頭去看他手邊的袋子，岔開話題，“這是什麼啊？”

何斯複舉了舉一提鮮果，調侃道：“李子，我親自上樹為你摘的。”

“開玩笑，摘那玩意兒都有工具，爬什麼樹啊……”

他勾唇輕笑，十分認同地點頭，“是啊，可有人就喜歡上才藝，我還會鐵頭碎酒瓶，想看嗎？”

池宛棠頓時小臉一紅，慌慌張張地跑下了樓。

*

吃過飯，池宛棠回房收拾好行李，告别了冉老闆，同何斯複一起離開了檀衍村。

他們沒有直接回甯江，何斯複開車帶情緒不高的池宛棠繞道去了她上次沒能登頂的八尾山。

和紅桕山一樣，這裡的海拔也不高，他們一路走走停停，不到兩個小時就到達山頂。

在觀景台繞了一圈，何斯複領她去了西南角的一處石屋，是上次他們來取景時發現的秘密基地，因為位置偏僻，鮮少有人駐足停留。

從緩坡石徑下至屋舍平台，視野開闊處有一堵矮圍牆，是用異形石頭搭砌的。池宛棠懼高，隻敢扶着牆試探地朝下望，入眼都是郁郁蔥蔥的綠樹，看不到山底。

何斯複站在她右手邊，擡手前指，“看遠處。”

她依言，擡眼遠眺——

天高雲淡，日光明媚，山頂疾風獵獵，池宛棠聞到了石屋的陳舊，山林青草的泥土味，還有何斯複衣間浸染的雪松香。

紅桕和八尾遙遙相對，兩座小山一樣的蒼翠，空靈寂靜的山谷間隻有蟲鳴鳥啼，檀衍村東邊那片遼闊的田地猶如畫卷鋪展開，農場和村落像是一條分割線，隔開了文明與自然。

“有時間的話，秋天再帶你來，那時紅桕山就是橙紅一片了。”

池宛棠目不轉睛地看着。

村子另一邊就是寬闊的公路，車來車往，疾馳飛奔，她拿出手機記錄美景，嘴裡嘟囔着，“以後卷不動了，就往這山坳坳裡一躲，誰也别想找到我。”

何斯複笑着偏頭看向她，從褲袋裡掏出樣東西，指尖捏着，遞到了她的鏡頭前。

池宛棠通過取景框看到了那圓環，愣了愣，收起手機，抓着他的手腕湊近了看。

仔細辨别，像是什麼細軟樹枝編成的指環，隐約見得到綠，隻是有些幹枯，“這是？”

“柳條。”

何斯複捏在手上看着，娓娓道來。

“小河邊那晚，你跟我告别，祝我未來幸福、計劃着離開時編的。都說折柳留人，但其實我也不确定，就算追去檀衍村，到底能不能把你留在我身邊。”

池宛棠面上浮現一絲動容，聽他說完，她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挑眉道：“得戴上，才留得住吧。”

“真的？”

他瞥來一眼，唇邊有隐隐笑意，何斯複收回左手的柳條指環，迅速側身，将右手攥着的戒指套在了池宛棠的中指。

她臉上促狹的笑容凝滞，呆呆地看着指間的銀戒——

活口設計，就像一根柳枝纏在手指上，戒指一端有幾片小小的柳葉，葉片上綴着閃閃碎鑽。

“怎，怎麼……”

何斯複答得坦然，“無名指留着戴更大的。”

池宛棠收回手，摸着那個戒指，想摘，又不舍得，心裡亂了一瞬，小聲道：“我，我還沒有……”

他隻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出聲打斷，但是緊緊握住了她蠢蠢欲動摘戒指的手。

“何斯複，我不是一個完美的伴侶。”

池宛棠盯着他的那隻大手，話有些難以啟齒，“我沒想過真的可以得到你，也想試着好好愛你，隻是……”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心底的不安和不确信，因為池宛棠清楚，即便是有那麼一天，他們的感情受到了阻礙，那個阻礙也隻會是她自己。

“在我有能力變得更好更優秀之前，我們先不要公開，行嗎？”

何斯複的手沒有移開，也沒有說話，隻從交錯的指縫間去看那枚溫潤閃光的戒指。

良久，他低聲回道：“好啊，我尊重你的想法。”

池宛棠漾起笑，卻又聽他繼續說：“但我也保留為自己争取名分的權利。”

“嗯？”

何斯複門兒清得很，“你的不公開，不就是針對我家人嗎？”

“……”

“那在外人面前，還不許我争一争了？”

池宛棠輕咬着下唇，有些尴尬地别開眼，“你真的是，老奸巨猾……”

何斯複和她十指緊扣，牽起她輕吻手背，悄悄笑開，“專治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