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觀塵瞳孔微縮,聲音一時變得喑啞,“他要殺我?為什麼?我認識他嗎?我們之間有仇?”
清目光落在她臉上,嘴角勾出一絲帶着嘲弄的笑意:“你竟不認識他?呵,真有趣。他倒是一副為你牽腸挂肚的模樣。罷了,他的事我懶得摻和,也懶得猜他那點鬼心思。”
她說話時,随手撥弄了一下垂在耳畔的流蘇耳墜,白紗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極淡的血痕,那痕迹早已愈合。
“不過你也别太擔心。”清話鋒一轉,目光沉沉地落在李觀塵身上,“你不會馬上就死的。你的血可不是尋常血,是至陰之血,這點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至陰之血?”李觀塵喃喃重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她從未聽師父提起過這件事,她隻知道自己自幼體寒、陽虛,常年以藥養身,卻不知這體質是至陰。
“你竟然不知道?”清也似有些意外,嘴角微挑,冷笑一聲,“原本還以為你是個厲害角色,沒想到也不過如此,不也照樣落到了我手裡?”
李觀塵強撐起精神,冷笑着回敬:“是啊,我再怎麼厲害,終究鬥不過你這老妖婦。你打算怎麼處置我?等我血放幹淨再抛去喂蠱?還是幹脆給我制成一瓶‘青春永駐’的藥?”
清舔了舔嘴唇,似乎對“青春”二字頗為享受,低聲咂摸着:“啧,小姑娘這嘴倒是厲害得很……可惜嘴再厲害,也換不了命。你還真是着急啊,就這麼想知道自己哪天死?”
她轉過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日光早已被烏雲遮蔽,灰暗的光線透過窗棂灑在地上。空氣壓抑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屋内仿佛也籠上一層無法驅散的陰影。
“其實你自己也該清楚吧。”清輕聲說着,語氣忽然緩了幾分,帶出幾分哀憐般的意味,“你這身子,就算沒有我動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那也比被你吸幹成一具幹屍要強。”李觀塵咬牙道,“我可不想死得這麼難看。”
“啧啧,你倒挺講究。”清輕笑一聲,将手中茶杯輕輕轉了轉,杯中殘茶泛起漣漪。忽而,她神情一斂,正色道:“不過我這人心軟,你若真有啥未了的心願,也不是不能幫你完成。臨死前,我對人一向挺大方。”
“哦?”李觀塵輕哼,“你會這麼好心?”
“你信不信由你。”清靠在椅背上,雙眼半眯,仿佛貓一般慵懶。
“等我想一想再告訴你。”李觀塵緩緩偏過頭,手指輕微顫動,終于恢複了一絲知覺。
清站在門前,轉過身來,白紗衣擺在昏黃的燭光下輕輕晃動。
“對了,那道士,他會來見我嗎?”李觀塵盯着她。
“這個嘛……”清似乎陷入了片刻思考,半晌才慢悠悠道:“不好說,要看他心情。不過我感覺,他多半是會來的。”她微微一笑,唇角彎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畢竟,他對你可是很感興趣。在你死之前,想必還有很多問題,想從你嘴裡問個清楚。”
“你就好好呆在這兒吧,一會兒會有人來給你送飯的。”她說完後也不再停留,走至門口,輕輕一扭門鎖,發出“咔哒”一聲鈍響。
李觀塵望着那扇緊閉的木門,腦中空白了一瞬。屋内寂靜得可怕,隻有窗外不知名的蟲鳴聲在草木間斷斷續續地響着。一時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蠱蟲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那道士到底是誰?為何想要我死?
她慢慢地動了動手指,費力的在藏于衣袖縫線之間摸索出一根寸許長的銀針——這還是老鬼之前教她的。
她咬緊牙關,将銀針顫顫巍巍地刺入手掌上一個穴道。針尖入肉的瞬間,一陣冰涼刺骨的麻意迅速席卷四肢。李觀塵悶哼一聲,額角冷汗滾落,但眼神重新變得清明——她,終于可以動了。
她掙紮着坐起身,背脊倚在床柱上,大口喘着粗氣。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甜腥味,混合着木頭陳舊發黴的氣息,令人胸悶。她擡手摸了摸手腕,那裡因長時間放血而帶着幾道未結痂的血痕,痛意陣陣。
她迅速檢查全身,符咒、銅錢、藥丸,全都不見了——顯然,那些人已經将她搜得幹幹淨淨,想必放在青衣館的行李也被收走了吧,現在是可能會逃出去,但身上這随時都可能發作的病恐怕也逃不遠吧。
她低聲咒罵了一句,又從床邊的抽屜中翻找,裡面隻有幾張沒用的碎紙和一隻破舊的銅鏡。
她擡起銅鏡,對着自己照了照,頓時心口一緊——那道順着脖頸蜿蜒而上的黑線,已經悄然蔓延到了下巴。
“這麼快……”她慢慢摸着那一條條‘索命’的黑線嘲笑道,“現在的我,真是狼狽又可憐。”
她緩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打量四周環境。這是一間布置得異常講究的房間:天花闆懸着淺綠色的幔帳,床頂罩着繡花紗簾,帷幔上綴着細小的銀鈴,風一吹便發出輕響。
這間房子應是有兩層的,現在她所在的應該是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方是上了鎖的,一樓的桌子下面鋪了一張花紋複雜的地毯,深紅底色襯得屋内愈發陰郁。她的目光落在那地毯之上,隐隐覺得有些異樣。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跪伏下來,用手掀起地毯的一角。
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一縮。
地毯下,赫然是一扇嵌入地面的暗門。門闆是鐵制的,表面布滿鏽迹,邊緣隐約可見斑駁的血迹和符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