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因為季妤是女兒身,樓裡的姑娘才對季妤不設防,平日裡有什麼委屈事都願意說與季妤聽,就像是好姐妹聊天一般。
季妤直勾勾地盯着她,終于,素娥敗下陣來,臉上是沒再掩飾的慌張和恐懼。
其實房裡就兩個人,她和季妤。但她還是如驚弓之鳥般謹慎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快步走到季妤面前,訴說着自己的害怕。
“小妤,我剛剛去三樓找柳媽媽談贖身的事,突然在門口聽到了什麼動靜,就靠在門上透過門縫往裡看,我,我看到——”
素娥倒吸一口涼氣,眼神變得恐懼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了下來。
季妤拾了條新帕子給素娥擦着眼淚,詫異道:“你别怕,慢慢說。”
素娥微彎腰俯身湊到季妤耳邊,低聲道:“我看到柳媽媽她……死了。”
什麼?!
季妤驚愕不已,扶住素娥搖搖欲墜的身子,問:“這是怎麼回事?除了你,還有誰看到了?”
“沒有,就我一個人看到了,我吓得趕緊跑下樓去,在樓梯上還遇到了上來找柳媽媽的雪伶,我不想她看到柳媽媽的死狀而害怕,導緻更多人知道,到時候樓裡勢必會亂成一鍋粥,于是就騙她說柳媽媽出去了,不在房内。”
“雪伶信了嗎?”
素娥點頭,輕聲“嗯”了一句。
季妤擰着眉,握住素娥的肩,一臉凝重道:“素娥,你可有看清,是誰殺了柳媽媽?”
素娥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和不确定:“我有看到一個背影翻窗出去了,看身形是個高瘦的男子!但是,我不敢肯定那人就是殺害柳媽媽的人。”
高瘦的男子?季妤沉思。
突然雙手被緊緊抓住,緊接着是素娥焦慮且慌張的語氣:“小妤,你說該怎麼辦,柳媽媽死了,要不要報官。”
手腕上傳來一陣痛,季妤微微皺起了眉,素娥下意識抓得太緊了,導緻沒控制住力道。
等聽到季妤的抽氣聲後,素娥才反應過來,一臉自責:“小妤,對不起,我,我太害怕了,一時之間沒控制好力氣……”
“沒事沒事。”季妤忍着手腕上的疼,抽出手輕輕拍了一下素娥的手背,“素娥,你先待在這裡,若是有人來,你就說我正在給你作畫,讓她不要進來。我親自去三樓看看情況。”
素娥擔心道:“小妤,你還是别去了,萬一被人看到你出現在柳媽媽房裡,你會被懷疑的。”
反正懷疑過一次了,她還蹲過大牢呢,還有什麼好怕的,季妤雖這般想着,但畢竟不好說出來吓到素娥,便隻安慰道:“放心,若是有人來,我肯定會躲好的,保證不會讓人發現。倒是你,你得讓人知道,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你和我待在一起的,這樣官差來審案的時候,我才能有不在場證明。”
素娥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好,那你小心些。”
季妤鄭重點頭,背好随身挎的小布包,打開門左右看了幾下,在确定沒人發現她時,快速地朝着三樓走去。
小心謹慎地到了三樓,找到了柳棠的屋子,屋子沒有鎖,一推就開,先闖入視線的是一塊畫着美人圖的大屏風,這是她剛拿下尋歡樓畫師身份的證明。這塊屏風把樓裡的姑娘包括柳棠都畫了進去,當時柳棠特别滿意,破格招用了她這麼個年紀輕輕的“小子”。
穿過屏風就到了裡間,季妤擡眼間,猛地看到一大攤血迹,血迹就像一個小湖泊,有左右兩個支流,而兩個支流的源頭,分别是柳棠,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少女……
柳棠胸口中箭,血從胸口汩汩而流,少女左胸口染紅一片,也有血流淌而下,兩股血分成兩個支流,彙集到一處,竟形成了圓桌般大的一灘血。
看到此情此景,季妤震驚得頭皮發麻,心髒遏制不住地狂跳,一雙腿就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且僵硬,讓她挪動不了分毫。
季妤倒吸一口涼氣,深呼吸了好幾下,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到腳恢複知覺能動後,才敢上前去,先給離她近的柳棠檢查。
左胸口中了一箭,直接貫穿心髒,這是導緻柳棠死的緻命一擊,除了這個,其它地方完好無損,季妤陷入沉思。
時間緊迫,季妤穩了穩心态,又跑到少女面前蹲下。
少女大概十二三歲,模樣清秀,左胸口有一道傷口,看到傷口處奇特的刀法,季妤擰着眉,她想到了之前去北市買蛇膽時進去的那家周記藥鋪,當時那個許大夫就是拿着一些工具準備取她心頭血,而那些工具季妤有仔細觀察過,工具和刀口幾乎吻合。
季妤隻覺脊背發涼,手指忍不住地攥緊。
許大夫已經被薛五關在镖局,有薛五看管,許大夫不可能再出來取人心頭血害人性命,那麼會是誰?
為什麼柳棠的房内有一個已經被取了心頭血而死去的少女?
季妤站了起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窗子大開以外,屋内的布置有些淩亂,比如屏風,屏風歪了,這個屏風很大,也很重,女子輕易搬不動,現在卻移位了,地上擦出一條痕迹。
還有書架上的書,有幾本跌落到地面,桌上鋪的桌布,有些淩亂,按照柳棠一絲不苟的性格,她不會容忍桌布皺成一團。
說明,屋内曾發生打鬥!
且很有可能是個男人!
季妤走到屏風處仔細地看了看,突然,她看到角落裡有一個東西,小小的一個,靜靜地躺在那。
季妤蹲下伸手去拿,等看到是什麼後,她身子一僵,手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竹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