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毒死了我的鵝!”
被老人家指控的那人不服,嚷嚷起來,“你放屁!是你的鵝本來就有病,我才不過摸了一下,它就翻白眼死了,我還沒說你拿有病的鵝來賣,想要害大家。你這老頭還倒打一耙,誣陷起我來!”
季妤聽了這一番話,視線便從那隻鵝上轉移至那人處。
隻見那是個肥頭大耳,膀大腰圓的男人,衣着齊整,面料乍一看普通,其實也确實普通,不過普通百姓還真不一定穿得起就是。
面對老人家的指控,那男人馬上奮起反駁,一張胖臉因着激動的情緒而面紅耳赤,極力否認是他下毒害死了這隻鵝。
“你!咳咳……”老人家被氣得激烈咳嗽起來,這一咳,就一直沒能停下,每咳嗽一聲,瘦小的身子就跟着震動一下,如同一個破碎的風箱,斷斷續續,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似的,讓人擔心不已。
季妤扶着老人的肩,給他輕輕地垂着背,溫聲道:“老爺爺,你先别着急,慢慢說。”
老人家擡起頭來看着季妤,面色蒼白,老淚縱橫,嗫嚅着正要說些什麼,卻又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蹦了出來,他搖了搖頭,滿眼委屈,仿佛有冤無法訴說。
有圍觀的人看不下去,指責大耳男子道:“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你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怎麼好意思欺負老人?”
“我欺負他?!”大耳男子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那幫着老人家的人怒罵,“你這人臉上白長了兩個窟窿,你是親眼瞧見我給鵝下毒了,還是親眼看到我打這老頭了?”
“這老人家都急得咳成這樣了,你還敢說你沒欺負?”
“就是就是,欺負老人還不讓人說,我看啊,這人分明就是要訛這老人。”
“誰說不是呢,這老人一看就是窮苦人家,想必就等着賣這隻鵝過活,你看這鵝又大又肥,肯定是好好養着的,怎麼可能如那男子般說的是有病的鵝?”
……
人群裡竊竊私語起來,有的不怕事地更是光明正大地指責起來,也不怕這膀大腰圓的男人發起狠來過來打他們。
季妤不動聲色地将這些聲音都聽了進去,人群裡一大半的人都站在老人這一邊,隻有少數幾個是真的隻是單純看熱鬧,沒有偏幫哪一個人。
人,向來都是憐憫弱勢群體,在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情況下,下意識地就認為弱小的那一個是受欺負的,因此便幫着弱小的那一個責罵起另一個。
老頭是個演技不錯的,隻可惜季妤是個眼尖的,方才她垂頭去看地上的那隻鵝時,正好看到老頭沒來得及收斂的笑容。
那是一個頗為得意的笑。
季妤心裡騰地起了一把火,虧得她剛才還真心實意地替老頭擔心。
“姑娘,咳咳,我的鵝沒有病咳咳……”
季妤彎了彎唇,走到鵝那邊蹲下,鵝被提起,長長的脖子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季妤輕柔地撫摸着雪白的羽毛,湊近去看,卻聽到一聲極為細弱的吟叫聲。
季妤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又細細地檢查一番,突然在鵝的嘴裡發現了一株草,頓時便什麼都明白了。
老頭見季妤蹲下來就一直翻騰着這鵝,神情不由有些緊張,怕她看出什麼端倪,于是趕緊咳嗽起來。
“咳咳咳……我這是遭地什麼事兒啊,本想着賣了鵝換點錢給家裡老太婆看病,誰能想到鵝被人下了毒……咳咳,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老頭子啊……”一番言語,已是嚎啕大哭。
老頭這樣一哭喊人群裡立馬有人看不下去,沖着大耳男子喊,“诶,我說你就買下這隻鵝,反正是你毒死的,幹脆你買了得了,老人家得了錢給老婆子治病,你也積了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