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妤苦惱怎麼把男人帶回家的時候,一輛驢拉的闆車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季妤定睛看了好一會兒,那裝着超大糞桶的闆車停在了不遠處,原本坐在闆車上的倒糞小哥忽地下了車,緊接着便腳步匆匆弓着腰捂着肚子跑進了樹叢裡。
季妤猜那人應該是拉肚子去了,她内心狂喜,心生一計。
她看了眼地上昏迷的男人,隻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利落地撸起袖子,咬緊牙關将人扶了起來背在背上。
男人身形高大,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季妤身上,好像壓了一座大山,季妤喘了幾口粗氣,緩了一下,擡起頭來眼睛朝前看,視線落在闆車上。
要趁那倒糞小哥回來之前把祁钰裝到桶裡去才行。
那裝糞的木桶很大,足以裝進一個成年的大男人,隻要把祁钰裝裡面去,就能進到城裡,到時候她再找機會把他帶回家中。
季妤不敢走得太慢,因為不知道那倒糞小哥什麼時候回來,但背着一個那麼高大的男人,她想走快也不能夠。
艱難走到一半時,樹叢那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季妤神情緊繃,咽了口唾沫,往樹叢那邊瞅了一眼,以為是倒糞小哥要出來了,誰知卻竄出一個影子。
那影子小小的,速度飛快,季妤一時沒看清,被這一吓,一顆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後知後覺間看清了是一隻灰兔子,方才神情一松,不敢再耽擱,背着男人加快了步子。
到了闆車前已經累得不行,季妤卻依舊不敢松懈,她先是緊張地看了眼樹叢那邊,見那裡沒什麼動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快速打開木桶。
正準備将祁钰塞到裡面時,卻被撲鼻而來的一股屎臭味給熏得幹嘔了幾聲。
雖然是已經洗了好幾遍的糞桶,但已然是腌入味了的,哪裡能輕易洗掉這臭味?
季妤屏住呼吸,忍住要再嘔吐的沖動,皺着眉咬着牙将男人艱難地塞了進去,然後快速地蓋好蓋子,做完一切後,她才敢放松地癱倒在闆車上。
“欸?姑娘,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倒糞小哥拉完肚子回來,看到自己的闆車上靠着一個頗為美貌的年輕姑娘時很是驚訝。
隻見那姑娘衣衫單薄,渾身濕透,臉色蒼白,蹙着眉虛弱地靠坐在闆車上,一副病弱西施模樣,讓人不免心生憐惜。
季妤捂着胸口咳嗽了幾聲,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小鹿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直瞧得小哥渾身酥麻。
心神蕩漾間便聽到她柔柔的聲音:“這位小哥,我方才不慎落水,如今渾身乏力,已是走不了路了,能否請小哥載我回家去?”
許是怕他為難拒絕她,季妤又裝作一臉懇求的模樣,“我家就住在城南煙雨巷,若是小哥不同路,把我放在城門口也成。”
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有求于他,小哥怎麼可能忍心不幫呢?
況且隻是載她一程,不算多麻煩的事,于是倒糞小哥欣然同意了。
驢車啟動,速度卻緩慢,季妤聽到倒糞小哥朝驢子罵道:“你這懶驢,才喂飽了你,怎地走得比來時還要慢!”
季妤心虛地垂下頭,餘光朝糞桶處掃了一眼,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
“小哥,多謝你送我回家,為表謝意,請小哥喝上一杯我新釀的桃花酒。”季妤一手拿着瓷杯,一手拿着酒壇,眉眼帶笑地看着倒糞小哥。
倒糞小哥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瓷杯,“這,姑娘太過客氣了。”
季妤眼睜睜地看着一杯桃花酒被倒糞小哥喝了下去,倒糞小哥眼睛一亮稱贊道:“好喝!”
季妤臉上微笑着,心中默念着:1,2,3……
“哎呦,不行了……”倒糞小哥忽地捂住肚子叫喊起來。
季妤又是慌張又是擔憂地輕聲問:“小哥,你怎麼了?”
倒糞小哥臉色煞白,見季妤似乎被他剛剛喊的那一嗓子給吓到了,于是趕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解釋:“沒事沒事,就是早上吃了個馊包子,已經鬧肚子好幾次了,這會子肚子又不舒服起來。”
說完不等季妤反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姑娘,這附近可有茅房?”
季妤了然地舒了口氣,眼裡仍舊是擔憂的神色,她朝前面一指,“茅房就在巷子深處,你往前邊走,走過五戶人家就能看到,不若我帶你去?”
倒糞小哥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姑娘你快回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可别着涼了。”
說完便捂着肚子朝季妤說的方向走去。
季妤看着他有些瘦小的背影,想了想,從布包裡拿出錢袋,然後從錢袋裡取出一兩銀子放到闆車上。
眼見着倒糞小哥身影消失在巷子處,季妤收回視線,趕緊将裝糞的木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