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色調綠蔥蔥帶着草香，頭頂的松果燈搖曳燈影，映在地毯上，有種破出現實的失真。

被一群虛拟出的小動物溜過腳邊，許錫略愣一下，再沒逗留，直直往正在介紹拍品的展廳而去。

但一推開門，就見展廳裡頭空蕩蕩一片，不光是其他競拍人，裡頭存放着的各種拍品也不見蹤影。

隻留墜在天花闆的虛拟星星幽幽發着光。

“啊！”

見狀，跟上來的小紅象一拍腦袋，“我忘記了，好像說為了空出拍賣晚宴的時間，要提前進行拍賣，所以拍品介紹的時間縮短了……沒事沒事，我直接帶您去拍賣廳吧！現在一定來得及，不耽誤您競拍。”

聞言，許錫動了動貓耳，一點不猶豫：“嗯。”

建築外表看着簡單，但内部轉角繁多内徑複雜。

拍賣廳位于最北端，從這裡過去的最短路徑需得穿行另外的運貨通道，小紅象本來不想違反規定帶許錫從這裡過，但迫于時間實在緊迫，再加上許錫有‘律律小姐的代理人’這一身份加持，咬咬牙，還是冒着扣工資的風險偷摸着領了路。

眼見着轉過轉角就要摸到拍賣廳的門，一回頭，卻不見許錫，見狀，小紅象開始渾身冒汗。

不、不是吧？不會被其他人看到抓走了吧？

想着，小紅象猛然往回沖了幾十米，而後就見許錫正駐足牆邊盯着一扇橡木門看，貓爪子抱在胸前，細長瞳孔一縮一放，一副審視的姿态。

“您、您怎麼了嗎？”

小紅象盯着許錫看了良久也不明所以，左右看看走廊來人，有點着急地原地踏步，小聲叫道：“再不快點的話就趕不上了！”

許錫卻是一掃剛才的急匆匆，仍舊将視線定在那扇門上，閑情敲着貓爪子玩：“裡面那個黑頭發，帶着紅流蘇耳飾的人是誰？”

“什麼？”小紅象懵了兩秒，也朝門上看去，而後就眨巴着眼認出了這個房間，“您怎麼問這個啊？這……我們不能透露内部信息啊，所以——”

許錫眼神一冽，吓人地盯過來。

“所、所以他是我們店長請來保護拍品的人啦！好像是個雇傭兵組織來着……裡面的人是他們的老大，應該是來和店長商量警衛細節還有報酬什麼的吧……”小紅象被兇到了，癟着嘴擦擦豆豆眼，“就知道欺負我……”

許錫不理小紅象的情緒，别開眼：“他也會參加今晚的拍賣會？”

“啊？嗯……很大可能不會吧。”見許錫這麼冷漠，小紅象隻好自己努力安慰自己，振作起來，“因……因為商店的拍賣會一直都是請他們組織做護衛的，然後他們老大身體不好，所以從來沒出席過，直到拍賣會結束，一直都在貴賓室休息。”

“雇傭兵組織……”看着門牌上的‘VIP’字符，許錫微微眯起貓眼，腦海中再次閃過剛剛透過門縫對上的眼。

藏藍，帶着冷色，眼底雖染着病氣卻仍舊鷹隼般銳利，看着就不像個小人物。

果然。

“那……那個，”見許錫靠着牆顧自沉眸，面色冷淡，小紅象打開手腕上的水果手表，擡起擦紅的豆豆眼小心起聲，“我們也該走了吧？如果被人發現我帶你走後門，我這個月的工資又要被扣光了！現在的店長沒有以前的溫柔，很容易生氣，犯錯了會被他用手杖敲腦袋的，很疼的！嗚嗚……”

小紅象以前被敲暈過，回憶起來，捂着腦袋開始顫抖，“所以、所以我們快點走吧！”

許錫的視線還定在橡木門上，被小紅象帶着害怕的聲音一扯，飄散的思緒才被扯回來點。

“……嗯。”許錫淡淡出聲。

但他卻沒擡步就走，反而蹲下身不知道靠在門邊幹什麼。

見狀，小紅象也蹲下來：“您鞋帶松了嗎？我幫您系吧！”眨眼，卻發現許錫沒有鞋帶，“诶？”

“……你是不是太沒邊界感了一點。”被小紅象擠得整隻貓怼在了門上，許錫呲牙吓人，“再擠過來的話，我要咬你。”

“呃……我、我我我我對不起！”感覺馬上就要被咬一口，小紅象瞬時跳開，慌張跺腳，“我……我我我們走吧！”

許錫沒吭聲，這次倒是聽話，在小紅象一步三回頭中直直跟着往前走，但轉過轉角之時，他還是停頓片刻，往門邊看一眼。

一張嶄新的糖紙被他塞在門邊的合頁處，一開門，就會産生壓痕。

門外的點點動靜透過門縫傳入房間，陸栖慵懶靠在沙發上半阖下眼，睫羽微動，他半偏過頭往門口看去，靜了片刻，就又被通訊耳機中的聲音扯過注意力。

“當然。”

淡得毫無血色的唇稍一勾起，眸中藏藍深沉如淵，“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隻待一會兒的登場……呵，說不上麻煩，我隻是稍微無視了點異常而已，比起您前幾天為了C區的事情幫我和記者周旋來說，不值一提……嗯，雖說是提前約定好的，但您能出手幫忙的話，還是感激不盡……嗯，貴安。”

撤去耳上通訊器，陸栖唇邊笑意漸淡。

還不待他起身，一陣突如其來的瘙癢席卷上喉頭，耳上紅流蘇在咳嗽的動作中來回搖曳，撲在病氣的臉上，鮮豔到有些割裂。

“您沒事吧？”

立于一側的黑衣執事熟練遞上紙巾，眼底關切翻湧而上，“自從您上次為了阿德裡安隊長的事被高層召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這次來商店已經是勉強……後面的拍賣會您還是暫且休息，我一個人就——”

“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點？”

陸栖沒接紙巾，捂嘴緩半刻，擡眸冷一眼，“還是說，我已經落魄到要聽你的指揮了？瞎了隻眼睛也就算了，如果連眼色都消失了的話，就不要待在我身邊了。”

“我……”

執事啞然。

被藏針的話劃破皮膚，繡着白色逆十字的黑色眼罩下開始隐隐泛痛，他沉下眼中卑怯，任由長發将眼罩籠住，最終隐沒回暗處低低回個了‘失禮了’。

感受到執事情緒起伏，陸栖也不理，隻從沙發中起身靠在窗口處，随風就要夭折的病氣被窗外霓虹塗抹上幾分生氣。

“還真是對不起了……”看着樓下熟悉人影，唇邊消失的笑再次萦繞。

執事擡眸捕捉到這分笑，也是朝窗外看去，而後，就見一拄着杖，衣着鮮亮到有些不倫不類的中年男人從商店大門而入。

那中年男人，就是‘FUN’商店的店長。

*

拍賣廳呈階梯式布局，色彩單調甚至有些冰冷，和外頭完全是兩個空間，廳内除卻前方正中央有個半弧形的巨大木制舞台，任何華麗裝束都不見蹤影，空蕩蕩到有些不盡人意。

環顧一圈，就見人群稀稀落落坐着，面色各異，或警惕或焦躁或放松，耳上均是亮起腦波型通訊器。

許錫也是輕觸耳上裝置，也想和律律發起拍賣通訊。

他選了個正中的位置，但剛一落座，屋内用來照明的大燈就‘啪’一聲暗下，四下呼聲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