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号、二号犯人的時候,他稍微停下來一會兒,黑着臉把兩個聽牆角看戲的窩瓜瞪得汗流浃背。
“許、許錫先生……”一号不明所以,扣着指頭眼神飄忽,“怎、怎麼了嗎?”
“好吃嗎?”
“呃……啊?”一号有些愣愣對視上去,但剛看清許錫的臉,就見對方進了通道。
看着許錫的背影,他猛然想起來什麼,下意識搓了搓擦幹淨的嘴,汗毛直豎盯向二号:“不是,他、他已經發現是咱們偷吃的了?”
二号攤手歎氣,算是默認。
……
休息室兼顧更衣室,布置簡簡單單,和外頭完全是兩個世界。
房間正中央橫着兩張老舊沙發,沙發邊上用幾個箱子壘了個小茶幾,上頭放了個果盤,全是最便宜的降價蘋果。
許錫把元喬放在稍微長點的沙發上,蹙着眉在果盤裡不容易挑出個還算好看的,咬一口,寂靜中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頭頂的白熾燈把兩人照得分明,唯一能藏起秘密的影子被踩在腳底,任何小心思都無從隐藏。
“你差不多也該起來了吧?”蘋果就要吃完了,許錫才徐徐起聲。
聞聲,沙發上垂着手的元喬胳膊一動,隐藏在黑發下撲朔的眼睛浸入幾分燈光。
他垂着眼聽話爬起身坐着,面色平靜。
“裝得還挺像。”許錫盯過元喬額頭上的傷,便再不看他。
元喬不理會對方說了什麼,理着身上黏得皺巴巴的工作服,想要重新換一件,但擡眼見許錫霸占似的後靠在沙發裡,半點沒有要走開的意思,不覺帶些驅趕意味地使勁盯着對方的臉。
就要把人家的臉盯得燒出個洞。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難道要感謝我救了你嗎?”被盯得不舒服,許錫再次迎上視線:“但要感謝的話,我喜歡實際的好處。比如,給我做點好吃的。”
“好……吃的?”
元喬嗫喏着這幾個字,靜了半刻,才蹙起眉,略帶别扭地别開頭,“抱歉,我的飯難吃到匪夷所思,所以,能請您出去一下嗎?我想換件衣服。”
許錫沒管元喬的别扭,隻是聽到‘換衣服’這三個字,将他一身狼狽看過一遍,似是才想起這茬,趕忙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料一看,就發現自己也已經被元喬徹底污染了。
他瞬時揪起眉頭,抽幾張紙使勁往身上擦,但污漬已經滲入布料深處,怎麼都弄不幹淨……
許錫很不高興,因為他很喜歡這件衣服。
垂首扯着衣服看半晌,不滿‘啧’一聲,擡頭就見弄髒自己衣服的元喬一副驅趕的态度。
許錫覺得自己今天倒了大黴,既沒吃飽,還被人用刀把額頭抵破了皮,現在衣服又髒了……
這錢真是難賺。
他分外不滿地在胸口堵着氣,腦子裡莫名想起白久的臉,總覺得自己答應他當一天的班就是上了他的道。
不會真是……
“元喬怎麼樣了?!”正待許錫陰郁着眼,門就被米莉大力破開。
把屋内掃視一遍,一打眼,見元喬穩穩坐着看過來,米莉呆呆眨下眼,後知後覺捂着胸口瀉下口氣,跟着癱在了元喬這邊的沙發上。
“還好你沒事,不然老闆知道我沒照顧好你一定會陰陽死我的!”
她面帶悔恨地拍着元喬的肩膀:“我是真不知道他們三個今天會這麼橫,要是知道的話,我指定不會叫你去前面幹招待的活。老闆也是,坑了人家那麼久……我就知道黑心錢掙不得!”
黑心錢?
元喬眨下眼。
他裝暈的時候好像也聽那幾個人提到過,看來這家店的老闆是幹了壞事,這三個人是來要說法的。
隻是白久今天卻找了其他人坐店……
這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受氣包嗎?
“他倒是會逃。”許錫也是回過味來,掐着蘋果的指尖泛白,“還真以為他改吃癟了……哼,他付了你多少出場費?演得還挺傳神。”
“不……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老闆坑您這事啊!”米莉也是被坑得不輕,登時劃分立場,“前幾天我還奇怪那三個怎麼就每天都點那麼貴的酒,還一開就好幾瓶,沒想到老闆把人家坑慘了,到頭也沒見到律律小姐。”
“律律?”聽到熟悉的名字,許錫眼底一深:“和她有什麼關系?”
“那真是有的說了。”
米莉話痨上身,也不怕許錫了,直接挪到許錫那邊的沙發上去,一副扯着姐妹唠嗑的樣子。
但剛挽上許錫的胳膊,就被眼前這張冷臉給勸退。
她有些尴尬地哈哈兩聲,再退回了元喬這邊。
“其實……也不稀奇。”
米莉坐穩了,開始解釋,“剛剛我仔細問了那三個,聽說他們是想通過老闆的關系找律律小姐幫忙什麼的。”
“最近律律小姐不是經常來店裡嗎,然後他們聽了老闆的話在這蹲點守她,但被老闆騙得兜裡的錢都光了,也沒見着律律小姐……然後你們知道最黑的一點是什麼嗎?”
米莉賣關子把兩人看過一遍,才道:“老闆跟他們說律律小姐通常晚上會坐在吧台這邊,但根本就不是!律律小姐嫌吵,晚上都不咋來,沒大事的話就開業前坐坐,而且最近又不見人影了。”
“啧啧,老闆也是,人家都快破産了還不放過,還宰一刀……”
真的……很黑。
元喬咽下口水。
米莉給他介紹過架子上的酒,都是把他賣了都賺不回來的天價,那時候米莉拿下來給他看,他連摸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要給這酒陪葬。
連着幾天點好幾瓶……那三個人就算快破産了,也是很有錢。
元喬被米莉講八卦似的語氣帶動起來,不覺起聲參與其中:“所以,他們是想靠着律律小姐讓他們背後的人翻身嗎?”
可一語落地,米莉卻沒幹脆利落接話,反而略帶奇怪地盯了過來。
被直直盯了好一會兒元喬也不明她意,不覺把視線落在對面的許錫身上,但隻見對面的許錫更是帶着意味深長又侵略性的笑。
為什麼……要笑?
元喬不敢移開視線,深怕稍一偏移,兩人就會撲食而上。
“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算大的房間裡被白熾燈照得有些泛冷,元喬的尾音就在這冷白的牆面上來回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