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的界面發出幽幽的光,雷澤盯着界面上不斷跳躍,提示他稍微等待一下的三個小圓點,不覺發起了呆,直到一聲水滴聲響起,他才如夢清醒般清清嗓子,準備收起苦瓜臉元氣地問好。
卻不想,對面傳來的卻不是元喬的聲音,而是一個很官方的女播音聲——
“很抱歉,對方無信号,或不在信号服務範圍内,請确認聯系人信息的正确性,如有疑問,可聯系……”
“這什麼意思,怎麼聯系不上了?之前不還和我聯系了嗎?”雷澤奇怪地皺起眉,總覺得嗅到了什麼不好的氣息。
他又重新撥過去了好幾次,但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
這讓他愈加懷疑背叛者大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畢竟就高層那死樣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等等,”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一個激靈站起了身,“元喬之前的聯系不會就是要求救吧?”
這個猜想讓他瞬間煞白了臉。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可信号不可能說斷就斷了吧?
肯定是用了什麼屏蔽儀屏蔽了信号!而他們大費周章地這麼做肯定是想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思索至此,雷澤瞬間冷汗涔涔,他咽着口水飛速聯系上了另一個人。
“歐文哥!”
剛一接通,他就毫不見外地大聲嚎了一下,立馬口齒伶俐地把自己的疑點和猜想一股腦抛了過去,“所以說歐文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們雇傭兵組織有什麼消息沒?”
對方被他這一接通後就響徹雲霄的連珠炮崩得直捂耳朵,趕忙安撫了兩句。
才慢慢出聲解釋:“我以為什麼大事呢,就這個啊?其實也沒什麼,就是C區郊外早就要規劃重修了,背叛者大樓也會在他們搬走後拆了,應該是最近動工的時候不小心弄到了網吧,上面也發下來通知說接收不到C區的信号準備讓維修機器人去看看,官方不都播報新聞了嗎?”
“我……沒太注意。不過,真就這麼簡單?”雷澤一副不太信的樣子。
“我還能騙你不成?”歐文啧了一聲,“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中尉先生,其他的事情你操心那麼多幹什麼?不過要是實在有問題了就和這次一樣來找我商量,再别自己一個人瞎琢磨吓唬自己,聽到沒?”
“哦,我知道了歐文哥,而且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歐文哪裡都好,就是喜歡和母上大人一樣為了他着想而唠叨,不過也多虧了這唠叨,叫雷澤一直浸在冰水裡的心稍微暖了一點。
他暗暗抹了下眼睛:“啊——歐文哥我不跟你說了,我現在要準備回醫院看我舅舅了,你下次來醫院探望的時候記得給我和我舅舅買點雞爪,咱們仨還和以前一樣邊啃邊看肥皂劇。就這樣了拜拜——”
“不是你——”
歐文還想多唠叨兩句,但雷澤已經切斷了通訊,見狀,他忍不住啧了一聲:“這死孩子一天天風風火火的,有空了真得好好和他說說……”
“歐文哥,這你弟?”旁邊車椅上的年輕雇傭兵因為挨着他坐,所以也聽了一耳朵,不覺來了興趣。
“不是,”歐文瞥了他一眼,“這是中尉先生的侄子。雖然他是雷家最沒用的小兒子外人不太清楚,但因為家裡實在厲害又經常跑過來玩,所以在我們圈裡挺出名的,你不知道?”
年輕人沒來得及回應,坐在前邊的一個鍋蓋頭就轉過來解釋:“歐文哥,他是最近入行的,肯定不太了解。這不,第一個接手的任務就跟着我們準備去C區了。”
“原來是這樣。”歐文點頭,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糟心事太多,往日裡為了幫新人合群而表現出的熱情樣子一點沒在臉上表現出來。
但旁邊的年輕人也是外向,完全沒被歐文的陌生勸退,反而咧着嘴笑得挺開心:“不過話說回來哈,這次被基地高層派去C區抓混在記者堆裡的攪屎棍不是秘密進行的嗎?連C區的網都斷了,就怕有人向外洩密,為什麼咱們組織還會派這麼多人去啊?就不怕一時暴露了嗎?”
說着,環顧車廂一圈,發現加上他,零零散散坐了六個人。
“你這什麼鬼問題?”
坐在最前面耳上别着根煙的一個笑了一下,“就按現在情況來看,上頭的人是甯願冒着暴露的風險也沒臉再被叛徒揪着耳朵走了。”
“這次的任務明面上雖然說是盡最大可能,但實際意思就是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呗,主要他大爺的還必須要活的!呵,要不說你點背呢,第一次接任務就攤上這個。我要不是為了養活女兒和家裡的五條狗才不會接這活,畢竟這一行也是越來越不好做嘞……”
“什麼?”聞言,才知道确切信息的年輕人打了個激靈。
倒不是因為隻能成功活捉這一點,而是因為那個攪屎棍是混在各大電台記者堆裡的。
如果要進行捕捉任務勢必會暴露在記者的面前,任務成功還好說,還能以結果向鏡頭說明一切,但一旦失敗,因為是秘密任務,所以基地高層定然會為了自己的臉面和利益抛棄他們,屆時,他們這群人指不定會被上面扣上不聽高層指揮自己亂來以至于引發混亂的帽子。
而且,高層自己不派人,專找他們雇傭兵組織的人來,也有不确定任務會不會成功,所以事先把自己摘幹淨的意思吧?
不是他把高層想得太混蛋,但事實是明晃晃的,他們不還在A區混亂的時候暗自捅了中尉一刀嗎?
就算是壓下來了又怎樣,總不會有不透風的牆!
思索至此,預想到自己以後的灰暗人生,年輕人一直挺直了的背慢慢彎了下來。
“現在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見年輕人的臉皺成了苦瓜,歐文才領導總結似的發了話,“拿多少錢辦多大事,這次給的也不少,而且老大暗地裡對咱們還算不錯,咱們為了咱組織的老大盡心完成任務不給他抹黑就是,而且我們一大幫子人去捉一個已經暴露了臉的攪屎棍也算不上什麼難度。”
這當然算不上什麼難度,但……
年輕人的苦瓜臉依舊沒變。
“但他要是走投無路在我們捉到之前自殺了的話——”
許是看穿年輕人的擔憂,歐文半開玩笑地拍拍他的肩,一副見多了世面的雲淡風輕,“那就咬咬牙被上面那群爆蛋玩意吐吐口水,有本事的踹他們兩腳也行,還能趁機不幹了另謀出路,就算最後被媒體罵死找不到路子吃飯了,也能蓋塊白布躺高層的餐桌上臭死他們。”
這番話說得輕飄飄的,和歐文平時對人的耐心不同,很符合他一貫‘管他大爺的怎麼樣’的行事風格。
“歐文哥你……你說的對……”年輕人還以為他會說什麼極具經驗性的話,正色準備洗耳恭聽,但這話一出,不覺在這餘音繞梁中呆了幾秒,才幹笑了兩聲。
叫一個剛剛上崗幾天的大好青年閉眼長眠什麼的也太……抽象了吧?
不過看他們這不服就磋磨死高層的樣子,還真是厲害。
不愧為所謂的精神勝利法。
此時,月明星稀,車廂内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打哨聲,而年輕人……
變成了慘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