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她想要的那種痛感,失速的心跳漸漸地平靜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對方手上卸了緊,她趁次機會抽出自己的手。一點點地抽着,任由木端刺在手心,劃出了一道血珠。
疼痛感從右手心傳遍全身。
往常她是舍不得傷自己的右手的,右手要寫字,将來還會拿手術刀。她将會成為一名治病救人的醫生。
如今,隻覺得無所謂。
“大哥,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對吧?”
“對。”那人麻木的點頭。
楊珈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裡踏實了一點。她想知道事情的起因,便又問:“那人為何要搶大哥的錢呢?”
“不過是仗着自己命好,平日裡蠻橫無理搶老百姓的錢慣了。”
他又懊惱地搖頭:“我今日也做得不對,搶了另一個人的錢。”,沉默片刻,他又道:“是他們逼我的!沒錢,爹的病怎麼辦?”
是他搶了李武的荷包?因為他自己才會被關?
楊珈内心一震,心中苦澀,聲音顫抖地再次提醒他:“大哥,待會你得主動告訴縣令,就說你不認識我。”
她很難不咬牙切齒,同情對方的同時更同情自己。
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剩下的便交給命運吧。
說完這些,她挪回牆角,靠着牆,望向這裡唯一的窗口。
天已經亮起來了。
光線從班房狹小的窗戶移入,陽光送進了清晨的灰塵。
灰塵一直都在,隻是有了陽光才被看見。
細小的顆粒在空中亂竄,一如班房外的宋桉,頭一次沒了主意。
他守在衙門外一晚上,先去求了縣令,被拒之門外。又找了自己的老師,老師說他愛莫能助,還勸自己不要插手。他眼睜睜地看着天邊完全暗沉下去又泛了白,轉眼間快要庭審了,依舊毫無頭緒。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縣老爺咬定了楊珈和那人是同夥,而要命的是傷得又是縣老爺的獨子。
縣令要處置一個平民易如反掌。盡管她什麼事也沒有做。
宋桉想到了于楊珈一道的兩人,他們是了解事情經過的人。
他要去找他們。
匆忙間問了縣衙的門房,門房是位兩鬓斑白的老人,他能知道什麼呢?
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宋桉搖醒了半眠的門房,“老人家向您打聽兩個外縣人。”
門房揉了眼睛,聲音蒼老:“你怎麼還在這?現在幾時了?”
宋桉望着初升的太陽:“估摸着到卯時了。”
“該起來了,”門房扶着腰,懶洋洋地起身指着宋桉:“你還真打聽對了人了。”
“一個月前來了個外縣人,三天前又來了一個。”
宋桉又問:“他們是誰?”
門房答:“聽到吳老爺喊他肖大人。”
宋桉上前一步按住門房的肩膀:“他們住那?”
“住哪?好像就住吳大人府邸。”
吳大人府邸?他住縣令府邸。絕不會是什麼普通商人。
宋桉來不及細想,說了聲謝謝便拔腿奔向張府。
獨留下門房的那句善意提醒:“诶…..他可是京城來的禦史大人啊!你去找他幹嘛?”
可惜的是,宋桉沒有聽見。
宋桉到了吳府,讓門口的小厮給住在府中的肖大人捎句話。
吳府的小厮識的宋桉,縣裡面有名的人物,多少人家心中的理想女婿,以後的官老爺。
隻是不知他從昨夜起幾次三番地來這幹什麼?
吳老爺吩咐過不見他又是為了什麼?
他求得又是肖大人,吳老爺的貴客,他自是不敢怠慢。
門房一路小跑到肖瑾筠住的别院,在伸手敲門的瞬間,他突然覺得很有必要先去通知老爺一趟。
就算這肖大人是多大的官,自己也隻是吳府的奴仆,還是要分清孰輕孰重才是啊!
昨晚少爺昏迷不醒地被擡進府,老爺緊閉大門,誰都不讓進。聽丫鬟嬷嬷們說,夫人發了好大一陣火,砸了半屋子的東西。不僅如此,服侍少爺的小厮全被罰了俸祿還挨了闆子。
如今宋桉來找肖大人定是與此事有關,要先告訴老爺才行啊。
他拍了下腦袋,慶幸自己還好手慢了一步,沒有拍上大門。
吳老爺脾氣陰晴不定,保不齊此事事關重大,自己會平白無故地獲罪。
他掉了頭,往老爺房的方向走去。
門房不知道的是,肖瑾筠聽力敏銳至極,三年的從軍生涯又讓他的警覺性極高,任何一絲異樣的聲音都會讓他驚醒。
加上肖瑾筠本就淺眠,昨晚想了一晚上的心事,這下根本就沒睡着。
他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就立馬和衣而起,而後便透過門縫看到了門房離去的背影。
大清早的,他來什麼?
來了又不進來,還走了做什麼?
直覺告訴肖瑾筠,絕對有事發生。
他輕輕地推門,跟上了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