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之後,天上的太陽落了不少,從頭頂漸漸西斜,把人影拉得很長。
氣溫依舊悶熱,偶有蟬鳴傳來。
這是夏季到來的前奏,楊珈來這的第四個夏季。
陽光照得每個人的臉頰都紅撲撲的,尤其是她。臉上有了兩坨明顯的紅暈,身上熱得出了一身汗,綁上去的頭發濕到了發尾。但她并不在意這些。
“小姐,這香包可襯你了。你看,多美啊。”
年輕的姑娘看了許久都沒買,索性她舉起香包在她衣前比試。
“這個我要了。”
楊珈最終說動了姑娘。
是一個繡着瞌睡小狗的綠色香包,是楊珈喜歡的毛茸茸小狗,眼前的姑娘也不例外。
“好嘞。”又賣出去一單,她歡心雀躍。
随着集市熱鬧起來,楊珈的攤出乎意料的大受歡迎,沒一會就賣了不少貨,銀錢進帳不斷。放到耳邊搖一下裝滿銅闆的錢袋,嘩啦啦的撞擊聲清脆悅耳。
人生第一次擺攤就這麼順利,楊珈笑得嘴咧到耳邊,她心中滿意不已,不禁沾沾自喜。
連一旁的攤主都察覺到了她的喜悅。一位位年輕的婦人,撐着木棒賣五色糖葫蘆,目光投向楊珈,表情羨慕。
“小妹,這圖案真漂亮,你掙了不少錢了吧?”
“是啊,還是我弟弟畫的呢!”
“他這麼厲害的嗎?這圖案在這縣城都沒見過第二家。”
楊珈爽朗一笑:“我也覺得他厲害呢,不過這些小玩意是一個姐姐做得,她手巧着呢。要是沒有她,也做不出來這些。”
“我看小姑娘們都喜歡這些,我也給兩閨女買一個。”婦人望着剩餘的香囊,試圖找着自己女兒喜歡的款式。
楊珈一聽,自是歡喜,忙道:“您喜歡什麼,我拿給您。”
她挑了兩個繡着哈欠小貓的小香囊,揣在了兜裡。一手遞給楊珈錢,一邊念着:“诶,本不該買的。這是買藥的錢啊。”
楊珈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糾結與無奈。
“您家中有人生病了嗎?”她忙詢問,她不想掙一個病人的治病錢,她必須要問清楚。
“哎——”婦人長歎一口氣,悲傷地道:“是啊,姑娘們的爹發燒了一星期了。這幾日家中全靠我一人。”
“要緊嗎?”楊珈接着問。
單純的發燒在醫療條件好的時代根本算不上什麼大病。隻是在古代,沒有各種藥品,一不留神便會危害生命。
況且,萬一發燒隻是表征,是疫病可就麻煩了。
“說重也不重,一直反反複複的發作。從他上次從西山回來後就開始了。”
西山?怎麼跟趙岩從一個地方回來。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楊珈喃喃自語,内心湧起了一陣不安。
“姑娘在說什麼?”婦人皺緊眉頭,側身詢問。
“沒事。”楊珈對她一笑,站起身來,“我買三串糖葫蘆吧。”
楊珈很佩服這位大娘,夫君染病,自己一人照料兩位孩子的同時出門擺攤,掙錢養家。仍不忘回家時給女兒帶回禮物。她決定買幾串糖葫蘆支持一下。
她好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母親。隻可惜她早已忘了母親的模樣,小時候的她總是和哥哥兩人相依為命。
過了一會,楊珈的貨賣得七七八八了,隻剩下兩個荷包。這兩個是她自己做的,針腳不如朱琴做得精緻,想來客人們都看出來了,一個買得人也沒有。
她不指望能賣出去了,正好送一個給李武,另一個留給自己用。
收拾好包裹,她往西市走去。
一路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穿梭在人流中,楊珈的步子邁不大。她也想跟着人群悠閑地逛着集市,與三五好友一同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可眼下她想快點趕到村子裡去,瞧一瞧趙岩到底生了何種病。
東、西二市間隔着不大不小的一處碼頭,為纖夫,船工,商人的聚集地,最是混雜。今日的氣溫算不上高,碼頭周圍的空氣汗味嚴重,一股酸臭的味道不斷往鼻子裡鑽。
前方一群人圍在一團,有兩個人扭打在一塊,楊珈看了眼便很快挪開了目光,她不想染上麻煩事。便加快了步伐。
“快住手!巡捕來了!”
人群中有人嚎了一嗓子,圍着的人頓時四散開來。沖出來的人撒丫子就跑,不停有人沖撞到楊珈的肩膀,她隻得停下身來等人先走。
“楊阿妹!”
誰喊她了?
“阿妹!你快走!”
等下,這是李武的聲音。楊珈探長脖子尋找他的身影,看到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他。
她兩手擋開人群,小跑幾步到他身邊。
楊珈一臉驚恐,她沒想到打架的人會是他,問出的聲線都在顫抖:“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被人打成這樣?”
“有人搶了我賣茶的錢!”李武焦急地解釋,“你快走吧,巡捕要來了。”
楊珈淡定得很。她又沒打架,怕什麼巡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