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兩人離别,已過去了半個月。
楊珈第一次送别,便是在夜裡,漫天繁星下,她來不及折下溪流旁的垂柳,隻是回家拿了一張糕餅遞于他,且當做夜間行路的慰籍。
離别時沒有依依不舍,她隻覺得有些恍惚,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他走後的日子如同往常一般,起床吃飯幹活睡覺,一如從前。隻是她總會時不時地想起那日突如其來的雨,林間奔跑的他們,以及山頂上的那間破廟。
陽春三月,旭日東升。
這天楊珈早早地就起床了,手腳麻利地準備好早餐,吃完後便前往後山采藥去了。
雖她在醫學院苦讀三年,年年都名列前茅,但因缺少實操和器械,她在這個地方還不及一些鄉野郎中會看病。好在她輔修過中醫,腦子裡還是有着一星半點的知識碎片,勉強能認出幾味草藥。尤其是在幫江娘子抓藥了幾次後,她按郎中開得方子中識草藥,幾次三番下來倒也能掌握住草藥的形态和習性,功效,于是便想着自己上山碰碰運氣。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淋了一晚上雨的田埂,泥濘異常。一路走來楊珈的鞋裹滿了泥漿,唯有空氣中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引得她連連深呼吸,望能讓肺部接受清新空氣的滋養。
“小妹,大早上的幹嘛去?”是早起田間勞作的李伯,見着她便好奇詢問。
楊珈放慢腳步,對其笑道:“我上山采藥呢。”
“你還會這?真看不出來。”一旁的大哥倚着鋤頭,饒有趣味地盯着她說道。
“隻是會一點。”她錯開眼神,趕緊搪塞過去。
不及她說完,李伯又開口:“小夥子,你可别小看這小妹,上次我家閨女發燒,都是她給治好的。她本領大着呢。”
楊珈被他一說,臉都快紅了,隻得打句招呼後匆匆離開。
也不知是村裡那個傳出去的,竟說她是神醫的弟子,老是跑來找她看病。在她看來,李伯的小閨女純屬意外,她開不開藥都會好。畢竟她隻是開了一劑清熱解毒的藥,針對她發熱的症狀,可畢竟治标不治本,好起來隻得是她自身免疫系統戰勝了病毒。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找個神醫拜其為師,學一學這博大精深的中醫,救死扶傷,也不妄她來到這個時空走一遭了。
田間小路泥濘,山間小道更不例外。
自楊珈上了山,便沒了路,山林間本沒有路,隻有一條踏得多的山徑。令她有些後悔選了這麼一天上山,因為這一腳踩下去,就要拔出沾滿黃泥的鞋。
不過她很快便興奮起來,她發現這雨後的山間可真是個聚寶盆,她發現了不少草藥生長其中。
她從背簍裡拿出鏟子,慢走着環顧四周。随着她的一步一個腳印的踩着,泥土裡的積水發出輕微的響聲,也聽得見雨水從樹葉上滴落到水坑的敲打聲,清亮回響。
她因夜間燈下刺繡,熬得視力變差,隻得彎着腰查看,神情專注。
時不時,她會發現一兩株草藥,便會蹲下身去,輕輕吹開掩蓋住草藥的落葉,再仔細地挖出來。她心裡明白這些草藥的藥用價值,尤其是草藥的根部,于是每一鋤頭都變得小心翼翼。
空山新雨後,陽光升起後的林間,空氣中彌漫着泥土與樹葉混合的氣味,讓人神清氣爽。
經過一番采摘,楊珈把周圍一片的草藥采得七七八八,留下幾株等來年生長,她的背簍漸漸地滿起來,變得沉甸甸的。她站起身,眼前有片刻的眩暈,恢複後便看到了林間絕美的丁達爾效應。陽光透過層疊枝葉,被攔得稀碎,形成一束束的光柱,懸浮與嫩綠的林間。
楊珈停下腳步,忍不住駐足觀看,也忘了拍掉滿手的泥土。
光線透亮,又有點點塵埃在其中跳動,像是各各活潑的音符跳動與無線譜上,隻不過是泛着金光的線譜。關影交錯,好似與林間奏着靈動的交響樂,身旁的鳥鳴便是樂隊的演奏。
楊珈心情愉悅,沿着光柱照射的方向向密林深處走去。
走了幾步路,她便發現不時地有群鳥驚飛,打破這片刻的甯靜。她略微感到差異,但還是往前走去。
片刻後,隐隐有步子拖踏在落葉上的聲響,像是有人走着,楊珈瞬時全神貫注起來。
更要命的是,她看到了有一排血迹滴在落葉上,鮮紅刺眼,該是剛滴落不久。
楊珈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又四處觀望,望能找個避身的地方。
誰料,一個不小心,她往後一步踩到了地上的斷枝。
“咔嚓——”
這聲音在林中顯得格外異常,明擺着告訴了對方,還有一個人在。
楊珈後悔不已,便撒腿就跑,跑了幾步便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别跑啊!來幫幫我!”
聽完這話,她停下了腳步,辨析出了這聲音,是村頭的趙大哥。
楊珈内心疑惑不已。
他為何大早上的在這山間,還受了傷,還有他不是在西山的石灰窯開采石灰嗎?
“趙岩?”楊珈試探。
“是我。”前方立馬傳出應答聲,“楊珈,是你嗎?”
楊珈禁不住地點頭,又環顧四周,試圖找到對方的身影:“對,你在哪啊,你先别動,等我來找你。”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撥開了擋住前路的枝條,便看見了趙岩靠在一棵榕樹旁站着。
于是她趕緊跑上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