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放在桌上的潛淵劍嗡嗡作響，庚金之氣從劍身爆發，桌上的陶瓷茶杯裂成幾片。
殺意，但不是對自己。
那是對誰。
任書瑤腦中混亂。
她看見黑衣的少年，向自己伸來一隻手。
“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對我說，我不會宣揚出去。你有需要，也隻管開口。”
這是任書瑤聽過的，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輕聲細語，與平時截然不同。
“所以，不要哭，好嗎？”
啊......？
直到臉頰上傳來被手帕觸碰的感覺，任書瑤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
剛說三個字，就卡了殼。
少年眼神專注，幫她擦掉兩邊的眼淚。
“呃，那個。”
頭一次，任書瑤感受到什麼叫做手足無措，她拿過手帕，側過去自己擦臉。
“我們先吃飯吧。”
葉澤看着她，無聲同意。
***
宗門内靈廚的手藝，确實不錯。
靈廚與普通廚師自然也是有區别的，普通的食物對修士來說也就是嘗個味道，而靈廚則是使用各種帶有靈氣的食材，不僅要考慮食材組合，也要考慮适應修士不同的靈根屬性。
今日點的，都是酒樓中高規格的菜肴。
許是因為消費太多，酒樓還送了幾瓶靈果露，說是用靈植峰今年新産的梅子釀成。
任書瑤本想推辭，架不住老闆為人實在熱情，隻好收下。
她平日不喝這個，但是今天心情不錯，于是破例。
靈果露酸酸甜甜，她一飲而盡。
“看來老闆沒有騙我，好喝。”
靈廚制作的菜肴帶有靈氣，修為不夠者食用甚至可能會爆體而亡，與之相反，如果食用的是合适的菜品，也有可能增進修為，甚至突破瓶頸。
任書瑤沒吃多少，就感覺體内靈氣澎湃，随經脈流轉。
“靈廚，好厲害。”
說着說着，她準備給自己續杯，沒想到瓶子被葉澤按住。
“不要喝了。”
“不行！”任書瑤一把奪過瓶子，“女孩子不可以在外面喝醉，但這裡是我家。”
“而且，”她嘿嘿一笑，拍了拍葉男士的肩膀，“你是個好人。”
葉澤：“......”
任書瑤自顧自地說話，兩三字往外蹦。
“系統，謎語人，讨厭......”
葉澤注視着任書瑤，腦内思考着她剛才說的那些事情，眼神逐漸變得晦暗。
系統。
這個詞，潛淵也沒有聽過。
如果真的如話本中描寫，那它就是更高維度的存在。
眼下唯有不斷修煉，才有可能接觸到它的層次。
“啊，掉了。”
任書瑤淡淡的語氣，拉回了他的思緒。
将茶杯扶正，葉澤看着身邊的少女，眼神蓦地變得柔軟。
她竟然願意把這種秘密與自己分享。
幫她把掉在地上的筷子撿起後，葉澤嘗了一口靈果露，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是酒，她竟然也能喝醉。
許久沒有出聲的潛淵在他腦内小聲指指點點。
“這小丫頭是醉靈氣啦。”
“醉靈氣？”
涉及到修行知識，潛淵講解得比較耐心。
“她不是才晉升金丹期不久嗎，境界還不穩固，突然攝入龐大靈氣之後，靈氣沖刷經脈導緻靈台失控，就有可能出現和醉酒差不多的反應。”
潛淵停頓了一下，在葉澤問出下一個問題之前，就自覺補充。
“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的，就是可能會暈上個把時辰。這裡不是小丫頭家嗎，你讓她睡會就行啦。”
葉澤聞言，輕輕拍了拍任書瑤的肩膀。
“去睡會吧？”
“不去！”任書瑤甩開他的手，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好熱。”
任書瑤平時都是半紮發式，而現在靈氣循環加快，身體溫度上升，她用簪子把頭發全部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
葉澤别過臉。
“你去睡一會吧。”
心中清楚不能讓她再喝下去，葉澤準備強行将靈果露收走。
沒想到，衣袖被她扯住。
“阿澤，”少女臉色绯紅，眼睛笑得眯起，“長得不錯，收為面首。”
她她她在說什麼！
即使知道喝醉之人的話語毫無邏輯，葉澤腦内還是轟地一聲，氣血瞬間上湧。
“你......”
他剛想說話，任書瑤就開始捂着嘴，嘿嘿嘿嘿怪笑。
“呦，你小子臉紅啦。”
葉澤：“......”
果然是毫無邏輯。
“沒有。”
矢口否認，葉澤将靈果露收入儲物戒内，剛剛松了一口氣，任書瑤就湊了過來。
“你看，這不是紅得很嗎。”
少女身上帶着靈果的香味，還有淡雅的花香，毫無征兆，伸手就在他臉上戳了一下。
葉澤心髒猛地漏跳一拍。
任書瑤還想仔細辨認他的臉色，葉澤實在是忍無可忍，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
“你快去睡吧。”
任書瑤點頭，順勢倒了下來，枕着他的肩膀，不出片刻，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葉澤：“......”
這短短半個時辰，情緒實在是經曆過大起大落，就這會功夫，無語的次數比前十幾年人生裡加起來都多。
連緊張都顧不上了。
潛淵目睹全程，真情實感地勸他：
“小葉子，要不待會你回去之後，也睡一覺好了。”
......
葉澤長長深呼吸幾次，調整好紊亂的氣息，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
“任......書瑤師姐？”
少女嘴裡小聲嘟囔着“為什麼不要報酬、好奇怪、不公平”之類的話，但怎麼也叫不醒。
葉澤盯着她看了許久，嘴角不自覺勾起一個弧度。
好可愛。
他伸出手，略帶僵硬地在她背後虛虛攬了一下，接着迅速收回。
以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
“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