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石桌之上，陶瓷矮盆裡，粉白色的碗蓮悄然綻放。

一條紅白相間的鯉魚在其中輕輕擺尾。

飽滿溫潤的鱗片發出玉石般的光澤，整條魚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這就是她的小師弟。

任書瑤心中隻有六個點要說。

她悄悄給師父傳音：

“師父，你就這樣把小師弟帶來，是不是對他太不尊重了？”

“啊？”天玄子一臉無辜，“不關我事啊，我先讓承允帶他過來，剛才還好好的呢，等我來的時候他就化作原型躲進花盆裡了。”

天玄子說得言之鑿鑿，任書瑤姑且信他。

她想起剛才介紹小師弟時，大師兄的那幅表情，很快推斷出事情經過。

或許大師兄在等待過程中又開始那一套勸學理論，把人吓着了。

然後終于發現自己說話十分啰嗦的大師兄，大受打擊。

性格死闆之人總要經曆這一遭的，任書瑤沒有去管大師兄脆弱的少男心，而是看向花盆裡的小師弟。

她對這個原作裡不存在的人物很感興趣。

“小師弟你好，我是你二師姐，任書瑤，你叫我書瑤師姐就好。”

任書瑤生來長得英氣，即使面無表情時，看起來也并不柔和。加之修仙界對于冰系靈根的刻闆印象，所以很多人總是誤以為她高貴冷豔難以接近。

然而實際上，她可是十分愛笑的。

尤其是在騙小孩的時候。

小小的鯉魚看見她靠近，嗖的一下鑽進蓮葉的陰影裡。

過了一會，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又露出一個頭來。

“師姐好，我、我叫白時。”

任書瑤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錦鯉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見對方沒有關注自己，這才遊出來。

一陣白光閃過，他變回人形，一下子躲到師父身後去了。

然後沒過多久，他又扯住天玄子的衣擺，從後面露出一個毛絨絨的白色腦袋。

動物化形通常會保留着原型幾分特征，白時也是如此。

他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孩童大小，右臉臉頰上長着幾片小小的紅色鱗片，發絲下露出紅色的鳍狀耳朵，随着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看着可憐巴巴的。

啊，好可愛。

任書瑤對可愛的東西向來十分包容。

她自诩不是顔控，但修仙世界人均俊男靓女，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心情很難不變好。

“要吃糖嗎？”

任書瑤掏出一把五顔六色的糖果。

“不、不了，謝謝......”

白時縮在天玄子身後，猶猶豫豫，糾結了半天，叫了一聲“書瑤師姐”。

“怎麼啦？”

“這個給你。”

小錦鯉吐了個泡泡，捧在手心。

任書瑤接過，泡泡破裂，露出裡面一顆晶瑩的水珠。

“這是？”

“我聽說師姐你在秘境中因救人透支了身體，這個是我們錦鯉一族秘傳的靈露......”

他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腦袋恨不得低進地裡去。

任書瑤笑得愈發燦爛。

這小師弟真是個好孩子，也不知道自己那破師父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

“哼。”

天玄子感覺自己那二徒弟笑得越來越邪惡，憑着對她的理解，肯定心裡沒好事，于是出聲打斷，終于開始說起今天的正事。

“白時乃錦鯉化形，天生就有大氣運加身，那日我路過一處沿海集市，發現他被人類漁網捕獲，救下他後就收為徒弟了。”

任書瑤聽着，感覺有點不對勁。

錦鯉不是運氣很好嗎，怎麼還會被抓的？

果然白時舉起手來，小聲補充：

“是師父您老人家在海面禦劍超速飛行，音爆把我震暈了才......”

“這個就不用說明了。”

“哦，好。”

任書瑤挺身而出，把小師弟護至身後。

“咳咳，總之你們知道他運氣很好就對了，所以後天集市，為師決定帶他和你們一起去。”

任書瑤點點頭，這确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師父你出錢？”

“不出。”

看見徒弟眼裡閃過嫌棄的目光，天玄子緊急補充。

“我出長老高貴至尊八折會員卡。”

“好耶！”

***

入門不久，任書瑤是第一次參加集市。

作為同樣“歸”字頭的集市，歸墟大集也是每月一度宗門内最受歡迎的集體活動之一。

具體哪一年開始已不可考，但是會令人十分懷疑舉辦人的命名品味。

天玄子一行人走在路上。

來來往往的人數非常之多，但大部分都以黑袍遮面，隐藏身份。

整體氛圍相當詭異。

歸墟大集不僅是門人才能參與，也有許多外來修士，其中可能有些許真面目不便示人的緣故，但或許一些人還有别的考量。

因為任書瑤看到一位沒有蒙面的宗門執事，已經被攔住打招呼打了不下五十餘次了。

這位執事，她記得是某位基礎科目的執教之一，已經任教多年。

最終他煩不勝煩，找了個角落直接易容才出來。

看來桃李滿天下有時候也不是好事，對私生活影響太大。

天玄子帶頭，衆人也用各種方式遮掩身形。

任書瑤蒙了塊輕紗，大師兄戴了個鬥笠，天玄子更是直接變成了别人的樣貌。

“師父，你變得是誰？”

任書瑤覺得十分眼熟。

“刑殿長老。”天玄子捋捋胡子，“這家夥真的這麼帥嗎？我每次變他買東西别人都會給我打折。”

任書瑤看着那張可以算是帥大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