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花閑也不耽擱。
她手向後勾了勾,青禾瞧見,趕忙上來扶住。
二人相攜前往林家。
花閑來此,本就不是沖着楊屠夫而來,她對那兩位作證的姑娘更感興趣。
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細枝末節,隻有閨中密友才知道,可惜刑部都是些大老爺們,能問到的都是淺表。
青禾數到第五間房門,她停下腳,低聲道:
“姑娘,到了。”
花閑拍拍她。
青禾會意,三步并作兩步,敲響了房門。
“誰啊?”
裡面響起一道清脆女音,聽聲音,年紀不大,應該是林家二女之一。
花閑回應:“林姑娘,一個月前楊姑娘在我店裡訂了幾條帕子,說是想和姐妹一人一塊……”
話未說完,門開了。
門後确實是位十五六的小姑娘,她沒完全将門打開,隻隔着縫隙,警惕打量着二人。
“你說誰訂的帕子?”
“楊安知,楊姑娘。”
林姑娘咬了咬唇,猶豫地問:“你知道她,她走了嗎?”
花閑并未回答。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突然喊一聲:“青禾。”
青禾二話不說,手掌抵住敞開的門頁,一條腿擠進去,三兩下就将門強行頂開。
“你們做什麼?”林姑娘驚呼。
花閑反身将門關上,轉過來,輕聲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花閑,花惟道的女兒。”
林姑娘臉色煞白。
這時從屋裡跑出一個人,五官身量幾乎和眼前的林姑娘一模一樣。
“姐姐。”
林二和姐姐抱在一處,家中大人不在,是以白日裡也關門閉戶,花閑猛地來這一遭,吓得她們六神無主。
“我沒有惡意,隻想問幾個問題。”花閑取下帏帽,露出底下白绫蒙着的眼睛,解釋道,“現下這巷子内外,對花府的人恨之入骨,若讓他們聽見,我們可沒辦法輕易離開,才隻能出此下策。”
林家姐妹對視一眼,許是見她身有殘疾,害怕的心情淡了些。
猶豫片刻,林大姑娘問:“你想問什麼?”
“聽說當初害得我爹下獄的,是一塊肚兜,其上還繡着兩條魚,一黑一白。”說到此處,花閑笑了聲,“這種肚兜倒是罕見,不知二位可有相同花樣的物什?若是方便,勞煩借我一觀?”
“那兩條魚……”
林大姑娘斟了杯茶,放到花閑身側,弄完這些,她回到林二身邊坐下。
“我們倒沒有這東西,安知曾說過要給我和妹妹繡個相同的肚、小衣,不過我沒同意,那個花樣不大吉利。”
不吉利?
“如何說?”花閑追問。
都是姑娘,她們沒什麼可避諱的。
林大姑娘道:“一來,黑白雙色寓意不好,我們貼身穿的小衣也隻會找有色的。二來,未出閣的姑娘一般用花草樹木做底,鮮少有人會在小衣上,繡成雙成對的東西。”
這時,林二姑娘插了句嘴:“對,我和姐姐還勸過安知,但她不聽,鐵了心要繡這花樣。”
說着她撇撇嘴:“肯定是為了那個騙——”
“妹妹!”
林大姑娘一聲怒喝,既打斷了林二,也成功勾起花閑的興緻。
她擡眼看着二人的方向。
林二沒了音。
林大姑娘顯然也不欲多說:“姑娘還有其他想問的麼?若是沒有,還請二位離開,我和妹妹定然不會多嘴,而且再過不久,家中長輩就要回來了。”
這是生出了送客之意。
花閑遺憾,隻得起身:“雖然不喜我那老爹,但以他美人不如金銀的性子,讓他在賞菊宴上殺人,是萬萬不敢的。”
“我并非為他辯駁,隻希望若有更多的線索,二位能好好想想,究竟枉死的楊姑娘,是需要死者為大?還是真相大白?”
一番肺腑之言,愣是将林家二位姑娘弄得怔了怔,一時半刻竟未反應過來。
花閑無所謂地整整衣服離開。
疑犯仍在堂上跪着,作為疑犯的女兒卻在死者朋友這裡說着大道理。
不可謂不諷刺。
四人竟沒一個人注意到這點。
青禾扶着她回到長街,她替花閑整理好帏帽,安靜問道:“姑娘,回府?”
“再等等。”
*
離開了那條逼仄腥臭的巷子,花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眼睛上的白绫和帏帽于她不是阻礙,她能透過雙層白紗,看清街道上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輪廓,他們的情緒。
又怎能說,輪廓和情緒合二為一的他們,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呢?
今日她看似是來打探肚兜,實則不過想多了解了解楊安知的私密事,從中下手,花惟道或可洗脫嫌疑,早日歸家。
而她也能借機擺脫與瞿家的婚事。
為此,花閑不惜翻找女兒家的秘密,更甚至,準備公之于衆。
惡劣嗎?
為了自己的夢想,惡劣嗎?
“花園的采買,如今還是你和青黛在負責嗎?”
“是,姑娘。”
“好。”花閑取出一張銀票,吩咐道,“你先回府,換身衣服出門采買,屆時途徑流民巷,将銀票交給一個叫木桑的孩子。”
“我要知道,和楊安知通奸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