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活爹?
花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點燃蠟燭,借着火光,來到工具台旁邊,上面殘存些之前的木料,稍加打磨便能用。
第一版改良的神機弩提升了速度和便攜性,如果能在此基礎上,改變箭頭角度和彈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
第二日,天光大亮。
花閑從床上睜開眼的時候,有片刻怔忪。
昨晚她是怎麼回房的?
她剛坐起身,沒等搖響鈴铛,一道身影推門進來。
身影悶不吭聲,将洗漱的用具一應備齊。
“青禾?”
花閑問了一句。
青禾憋了會,回道:“……姑娘。”
“今日瑾嬷嬷怎麼沒來?”
前兩日,天還沒亮瑾嬷嬷嚴肅的聲音便響起了,突然聽不見,還真是不習慣。
青禾背影一頓,第一次在花閑面前多說了幾個字。
“不、不在,夫人、出去了。”
幾個字說得坑坑巴巴。
花閑總算明白,為何來了幾日,青禾都不怎麼開口,原來不是話少冷淡,是講不利索。
說完,青禾原地定了會,局促地等着花閑的嘲笑。
花閑是笑了。
不過不是嘲笑,而是嗤笑:“夫人又去京府衙門找瞿大人了?”
青禾笨拙回道:“不、不是,刑部、刑部。”
花閑自己起身,在青禾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過後,她讓青禾替她上妝。
“我爹發生何事?”
這解釋起來比較複雜,青禾想去将青黛叫來,她回頭張望一下。
花閑從鏡子中看到她影子,突然道:“夫人此番出去,可是刑部又找到什麼證據,準備發落我爹?”
青禾隻得低頭解釋:“有人,看見,老爺,強迫,楊,姑娘。”
青禾說得異常艱難。
花閑問:“何時?”
青禾:“賞,賞菊宴,前夜。”
賞菊宴前夜,花惟道去了醉紅樓,因第二日有大事,他沒喝得太醉,回來時還是清醒的,隻一進房便發了很大脾氣。
這還是下人當中傳言,說,花老爺在相好手上失了面子,以後再去,都怕是要避着點那位了。
怎麼和楊安知扯上幹系?
花閑讓青禾簡單绾了個髻,邊朝屋外走,邊問,“你姐和閑情呢?”
“休息,通宵。”
看來她們累極。
花閑看了眼說幾個字就閉嘴的青禾,道:“既如此,你同我去個地方。”
“是。”
*
花閑說的地方,是楊屠夫家附近。
那裡是繁雜的巷子,京都的魚肉商戶大多集中在這一塊。
剛到外圍,一股濃郁的腥味便鋪天蓋地飄來。
花閑蹙了蹙眉。
就連青禾也捂住鼻子,原地緩了片刻。
但巷子裡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家家戶戶門口都搬着矮凳,女人們邊聊邊下刀,一條魚刮鱗去腮,剖腹,去除内髒,很快扔回桶裡,繼續下一條。
花閑剛走兩步,青禾趕忙拉住她:“髒,有血。”
花閑低頭一看。
裙擺已經染了紅,更别提她還穿了一雙白色繡花鞋。
“無礙。”
花閑拂開她的手,徑直來到一位大姐面前,她蹲下來:“大姐,您認識楊安知家嗎?”
大姐停下手中活計,疑惑道:“你找她什麼事?”
花閑笑着解釋:“我是城西成衣鋪子的,她一個月前在我這裡訂了件衣服,遲遲沒來取,這不今日經過這裡,想着給她送過來。”
“這樣啊。”大姐歎息道,“你們還是回吧,這孩子遭了大難,沒福,走了。”
花閑靜了兩秒,才道:“着實沒想到。”
“是啊,都怪那該死的花老爺,呸,人面獸心,安知多好的姑娘。”
大姐義憤填膺。
等她發洩完,花閑為難道:“可她交了錢,這衣服說什麼也不能不給,這樣,您告訴我,她家在哪兒,家裡可有其他人?”
“她娘死了,素日裡都和楊屠夫一起生活。”大姐勸道,“可惜楊屠夫今日不在家中,姑娘去了,也是撲空一場。”
“哦?”
“說是要審兇手,被刑部帶走,問話去了。”
“那也隻能下次再來了。”
花閑小聲嘟囔一句。
她往外退了兩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大姐,我記得那日楊姑娘是同另外兩位姑娘一道來的,我可以把衣服交給她們,省的我再來一趟。”
大姐想了想,問:“你是說林家兩個小丫頭啊,從這裡走到盡頭,左數第五家,就是了。”
花閑笑了笑:“多謝大姐了。”
“嗐,多大事。”大姐說,“衣服給她們也好,免得老楊看到難受,好好一個閨女就這麼沒了,哎。”
“多謝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