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抹甯靜過後,花閑沒說答不答應,卻是開口趕人:“我知道了,你先回吧,四妹那裡不要離開太長時間。”
這似是同意了。
環莺心中一喜。
她興奮答道:“多謝大姑娘,奴婢告退。”
*
環莺離開後,閑明院隻剩燭光點點,和月光一起,瑩瑩灑落在空氣中。
作為當事人,花閑反應不大。
閑情臉色尚未恢複,她看着花閑走到床邊,閑适地把玩了會床頭的桃木絡子,憤憤不平道:“姑娘怎麼想的?真要把這樣的人放在身邊?”
花閑想了會,手上的絡子是由一截橫向桃木制成,其下挂着一個又一個小物件,桃木葫蘆,桃木小魚,桃木雕花……
她的手指來回擺弄,桃木之間的碰撞,帶起細微悶響。
如何說呢?
花閑似是在同閑情說話,又似自言自語:“都是邊角料做的,但又怎樣?它們本質上是一個東西,一塊木頭鋸下來的。”
“什麼?”
閑情被她突如其來,毫不相幹的一句話,搞得莫名其妙。
花閑無所謂笑笑:“沒什麼,且看看吧,左右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說着,她向下一拉。
閑情聽到“咔嚓”一聲,聲音不大,卻讓她渾身一凜。
陷阱都打開了。
*
根據環莺所說,花閑本以為花惟道的嫌疑在變輕,或許她和瞿二公子的婚事,會有轉機。
誰料,第二日她還沒睡醒,那位陪伴花夫人大半輩子的瑾嬷嬷,人已經在閑明院外候着了。
瑾嬷嬷出門的派頭比花閑強多了,她站在閑情對面,身後跟着六個二等丫鬟,她們兩列排開,每個人懷裡都捧着一摞賬本。
閑情将她們攔在門外:“我們家姑娘還未睡醒,勞煩瑾嬷嬷稍等片刻,等奴婢通報過後再進。”
閑情的本意是為她們好。
一院子的機關暗器,但凡她們踏錯一步,花閑的心血毀了不說,她們最好的結果,也是出血。
結果瑾嬷嬷并不領情,她擡頭看了眼太陽,開口便是指責:“現下已是辰時正,姑娘竟還未曾起身,成何體統。”
閑情被她一句話說蒙。
她和花閑躲在閑明院,将近十年沒人管過她們,早忘記府上教養姑娘的規矩了。
對了。
姑娘好像辰時初就得起床,辰時正去正房問安。
閑情癟了癟嘴:“是奴婢懈怠,奴婢這就去将姑娘叫起來。”
說着,她就要離開。
“慢着。”
瑾嬷嬷一聲高喊,将她留下。
“你身為大姑娘身邊唯一的丫鬟,領的是一等丫鬟俸祿,姑娘不懂的地方,你當提醒她,時刻保證姑娘謹言慎行才是。”
閑情冷着臉應道:“奴婢知錯。”
瑾嬷嬷淡淡看她一眼,伸手朝後擺擺手掌,吩咐道:“既是不曾盡到責任,就該罰。來人,賞十個闆子。”
“是。”
靠瑾嬷嬷最近的一個丫鬟應道。
她将賬本交給另一個人,低頭來到閑情身前,袖中抽出一塊闆子,尾部刻着“花”字,專門用于懲罰下人。
這還能自帶刑具的?
閑情轉身想跑。
瑾嬷嬷吼道:“反了你了,居然還敢逃跑,再加十闆子,多來兩個人,抓住她。”
閑情常年在黑市東跑西竄,動作不知比這些丫鬟靈活多少。她一扭身躲過去,“咚!”一下把門關上,在外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将門栓拴上。
“瑾嬷嬷,并非奴婢不認罰,而是大姑娘就奴婢一個丫鬟,閑明院大大小小雜事頗多,若奴婢手受了傷,大姑娘這裡,奴婢怕是無法服侍到位。”她喊完,一溜煙往裡鑽,“您在外頭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叫大姑娘起身。”
閑明院又偏又小,閑情還在門口殺豬似的喊的時候,花閑就醒了。
她歎口氣,先是起身,拉了下桃木絡子,又是喀拉一聲,院子裡的機關被卡住,全部罷了工。
花閑床頭還有個鈴铛,她甩了一下,丁零當啷幾聲,傳到外面。
“閑情,進來。”
閑情正好到門口,她一下推門進來。
進來就哭訴:“姑娘,瑾嬷嬷來者不善,剛在門口就想打奴婢,您可得替奴婢做主。”
花閑淡笑着問:“要我如何替你做主?不如……姑娘賞她十個闆子,也叫她嘗嘗打手心的滋味。”
想想也不可能。
閑情一瞬間萎靡下去。
她第一次無比期待花惟道從刑部出來,讓花夫人把精力放到花惟道身上,而不是盯着花閑,滿腦子賣女求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