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浩直接舉起瓶子喝了一口啤酒,學生們告知了他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包括阻止高敕川、約戰岷東以及古浩最關心的,鄭奕的去向。
“做生意?這小子,滿口謊話”古浩又拿起筷子在裝小龍蝦的盤子裡翻找着,“他就不是幹那個的料。”
“我也是這麼想的。”宋時穆說,“但他既然決定撒謊了,問了也不會告訴我真相的。”
找了半天,古浩就夾起了一塊姜片,他一臉失望地說:“鄭奕他不喜歡我,我現在也不方便出面管他了,隻希望你們,看在他曾經是你們同學的份兒上多幫襯幫襯。”
“有什麼好幫襯的?”辛遺愛雙手抱胸,他面前的碟子和杯子裡都幹幹淨淨,“還有兩三天他就要走了。”
“那就明天呗。”古浩把姜片扔進垃圾桶,“既然以後不再見面,最後互相留個好印象,别糾結以前的事情了。”
“我……”辛遺愛還是不服氣,“古老師,你為什麼那麼在意他?”
燒烤店的燈箱吸引着飛蟲,白色的光在古浩的臉上閃爍,他在沉思,在回憶,直到又拿起瓶子,而這一次卻倒在了杯子裡。
第一屆十校聯賽,石院奪得了冠軍,“長虹”古浩和他的五個隊友享受着熱烈的歡呼聲,而在他們之中,最光彩奪目的則是名叫俞望舒的男子。
“至今,石院畢業測試中MIDI最高紀錄的保持者。”古浩放下酒瓶,繼續說,“沒有人會質疑望舒的未來,可從三年級開始,望舒跟我們其他人之間産生了分歧。”
九年前,國内雖然已經開始重視對精英的培養和研究,但由于起步晚和礙于一些社會倫理的原因,發展的速度落後于部分先行國家,而俞望舒在畢業之前選擇接受了國外一家宇航局的邀請,準備為其工作。
“我們都無法理解,望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包括整個學校都在苦勸他留在國内,不過當時國内能提供給他的條件的确遠不及國外——你們看,我也就留校做了一個老師,隻能說,他是出于對自己發展的最優考慮。而我作為他的同學,參與了對俞望舒的最後一次勸說,但依然無濟于事,他在留下最好的畢業成績後還是選擇了遠赴海外。”
“從此我們這些過去的同學與他沒有了聯系,再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看到他成為了第一個踏上太空的精英,通過對他在太空中各項生理和大腦數據的記錄,那家宇航局開啟了精英和航天兩大高精尖領域的合作課題。”
之後,俞望舒的中文名就很少被提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稱号“近月”。
“但他不是英雄,他更像是一個實驗品,反複升空,落地,接受各種模拟測試,那時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感受,是否會為當初的選擇而後悔,終于有一天,鬼使神差的,我鼓起勇氣向他發送了一封郵件,内容隻有五個字‘過得還好嗎’。”
古浩最後一次看到近月的消息,是關于某宇航局第一次精英登月計劃的報道,他們的火箭在升空中解體了。
“永遠不會有人回複我的郵件了,我甚至不知道俞望舒有沒有看到那封郵件。”古浩盯着杯中冒泡的啤酒出神,然後端起它一飲而盡。
如果當初能把俞望舒勸下來的話多好。
“所以,你在鄭奕的身上看到了俞望舒的影子?”宋時穆說。
“我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古浩自嘲道,“結果又沒把鄭奕教好,也是我的責任。”
“古浩老師,我認為這不是你的錯,無論是對俞望舒先生,還是對鄭奕。”宋時穆說,“我一直相信,每個人都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同時,也要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的覺悟,如果因為旁人而改變或者放棄了自己的選擇,當未來遭遇逆境時,很可能會遷怒和責怪當初那些為了你好的人。”
古浩準備再倒一杯酒,才發現酒瓶已經空了,明明剛剛還有的。
“所以這一次,如果鄭奕有自己的覺悟的話,請古浩老師也尊重鄭奕的選擇吧!”
同一片天空下,鄭奕坐在車内看着月亮,手裡捏着手機,對那一頭的人說到:“明天,比賽會在下午一點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