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宴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燕清怨的側臉,昏黃的燈光給他的輪廓度上了一層金,使他的線條柔和了很多。
那是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青澀稚嫩。
燕清怨的眼尾微微泛着紅,眼睫輕顫,可以看出他側臉下方的床單已經成了深藍色,與旁邊的顔色不一樣。
他的眉頭微皺着,嘴唇也是被輕咬着的,蜷縮着的身子輕顫着,是屬于我見猶憐的那個樣子。
郁宴的手輕輕拂去他眼尾的淚,坐在床邊慢慢的輕撫着他的臉龐。
你難道是做噩夢了嗎?難道是因為我嗎,所以說在夢裡也不好過。
出于愧疚郁宴輕輕的拍着他的肩膀,他的嘴裡哼着小調,是哥哥小時候哄他睡覺的安眠曲,他現在用來哄燕清怨。
感覺到身邊的人的呼吸變得綿長輕柔,他也便替他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
整個别墅燈火通明的,郁宴睡不着,就披了一條毯子坐在檐下的一方小桌旁。
他凝視着花圃裡的花,慢慢的喝着茶。
在溫度低下的夜中,他手裡的那杯熱茶是他唯一的熱量來源。
熱氣上升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潤濕了他的眼睫,他看着下面鵝黃的一片,在擡頭看了一下皎潔的月光,他無意識的扯了一下嘴角,是無奈,是痛苦。
郁宴想,這難道原來這就是李白詩中的思想嗎,難怪啊。
他又下意識的用指尖去扣自己手上的繭子,他緩緩的将手升高,讓手心正對着自己。
他凝視着指尖的繭子,那些繭子在蔥白的手指上很突兀,但是又不失美感。
接着他将手翻了個面,虛虛的握住了月亮,看不見月亮了,就好像月亮已經在他的手掌心中。
柔和的月光自他的手背處散發而來,為那瑩白的皮膚增添了一絲聖潔感。
他說:月亮啊,月亮啊,今天将我的憂愁和思念向你訴說,不知你能否帶着我的思念回到我的最愛身邊,将月光灑向他們的身上,代替我陪伴着他們。
他說他想哥哥,想爸爸,想媽媽,想他的朋友們,他想回去了,但他又無法離開燕清怨。
那是他的任務亦是他的責任。
他也就隻能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訴說一下自己心中的思念罷了。
縱使明月鋪撒三千裡,卻也難抵心中愁。
他慢慢的喝着茶,一口接着一口的抿着,不是為了解渴,隻是為了打發時間。
就像他彈鋼琴一樣,他并不是那麼的熱愛鋼琴,隻不過除了鋼琴他又能在這個世界裡面找到哪一點和他有關聯的東西呢?
所有的事物都是會變的,滄海桑田,但音樂卻又是永恒的,亘古不變。
那幾首曲子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已經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他在家彈着,一直彈到了這個地方。
唯有在彈鋼琴的時候,他才能告訴自己,也許下一次睜眼的時候就能回到家裡了。
但每當他把目光從琴鍵上移開時,能看見的隻是燕清怨那雙飽含欽慕的雙眸,是他的言笑晏晏,能聽見的是他誇贊的話語,是他無微不至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