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雍國的王爺就在這牢房的對面,在那不引人注目的暗處瞧着這裡。
是他讓将軍去找青蘅,是他要看看青蘅的真面目。
他不信這樣一個女子,面對從前的主子如此狼狽不張狂不快意,在這高昂之中必然暴露出本性。
可他原來的打算落空了。
他沒瞧見她醜陋的得意與激狂,隻看見那如聖如妖的竟也落下許多的淚來,笑得那般癡妄,卻不讓人覺得痛快。
她為什麼不壞到骨子裡去,偏要留下幾分感情,跟好不搭邊,卻也壞不徹底,讓人無法徹底地厭棄、厭惡、蔑視。
一向自诩寬宏的瑾王竟然開始恨她。
恨她不是他想象中卑劣模樣。
不低賤、不粗俗、不陰毒,明明白白嚣嚣張張地大笑,流着她的淚,說着她癡狂的話,高傲、堅決、激昂,一刀一刀拼出血肉。
淋漓不堪,卻叫人移不開眼。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讓人平白生出不願承認的恨意來。
他多希望她是個啞巴!
隻有張可見人的面孔。
那樣的她絕不會有如今的魔力:詭異、邪性,該被絞死的妖。
瑾王靜靜地走出了牢籠,走出這蔓延着死氣的地牢,将軍默默跟着。
“趕她出去。”他突然說。
将軍還沉浸在震撼之中,一時未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意識到王爺說了什麼。
“趕?”瞿獻道,“王爺肯放她們走了?”
瑾王沒有回答。
瞿獻卻急應了“是”。
他這就去辦,遲則生變。
離開了這裡,青蘅便不會再有性命之憂。
瑾王站在地牢的出口,雨已經停了,地面上滿是泥濘,天色陰沉。
他得放她走。
叫這精怪離人間遠遠的。
可心底裡升起的暴虐,竟叫這從來以正人君子為标準的王爺,臉色蒼白起來。
他竟然渴望着沖進去,就在那牢房,就在她的眼淚之中,施與暴力。
扒光她的衣服,剝離她的血肉……瑾王閉上了眼。
他要自己沉寂下來。
勿動貪嗔癡念。
可邪念如蛇,一寸寸将他絞纏。
青蘅與骓奴出府之時,一隊士兵奔來攔住。
将軍道:“何故攔人。”
士兵出列,道是王爺命令,一切還未查清,請青蘅與骓暫住王爺院落,待查明真相,再走不遲。
将軍不知王爺為何臨時改了命令,他回頭望去,隻遠遠望見王爺暫住院落中,那最高的老樹,光秃秃的,掉光了春夏的生機。
冬天來了。
青蘅頗覺得有趣。
這日下了雪,她冷,靠在窗台上看屋外飄搖的雪色。
骓奴問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青蘅搖頭。屋子裡的炭火燃着紅色的溫度,她關上窗,牽上骓奴的手。
“我們到床上去。”
有一個人在視.奸她。
她知道那是誰。
想看啊。
給他看。
冠冕堂皇的人,戴着高貴的帽子也藏不住低廉的心。
他送上來讓她玩,就别怪她下手。
她對骓奴說想要更溫暖一些,她叫他用力,别顧忌她。
她就是要叫,毫無廉恥在這院落之中。
心裡的火傾瀉,燒了起來。
但骓奴竟然不聽她的話,隻是極盡溫柔地待她。
他吻上她的眼,不要她難過。
她讨厭這樣。
把她當易碎的物品。
她甯願是遼原上的大火,要麼靠近她和她一起焚燒起來,要麼徹底遠離,别想着做一場春雨。
她咬上他喉結,輕輕舔了下。他的溫柔變得艱難。
耳鬓厮磨,她在他耳邊呢喃:“我要你。”
她受得住,他憐惜什麼。
偷聽不是君子所為,但瑾王竟做出了如此之事。
屋子内的動靜漸漸大了,屋外風雪,屋内風月,他聽見她情澀之聲,滴滴嬌舛。
瑾王攥住了劍。
走進去,殺了那馬奴。
在他暫住的院子裡白日宣銀,大不敬,殺馬奴甚至有理有據。
殺了她的奸夫。
叫她喘意變作淚流,用那雙眼盯着他。
看着他。
恨着他。
滿心滿眼浸透他。
銀婦。
他會滿足她的,在另一場風雪裡,捂住她的嘴,别叫她打擾了這風雪的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