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太多的死亡,也親手造就過太多的死亡。
無論是惡人亦或者善人,其死亡前的模樣總是一樣的動人,而伏黑甚爾早認為自己在這樣的經曆中造就了鐵石心腸。
他垂下眸,遮擋住了眼裡的情緒,聲音變得十分幹澀:“請你,告訴我詳情。”
“那是十分平常的一天,我遇見史密斯先生的時候他似乎在研究上有了很大的進展,為了這點進展,他和史密斯夫人都沒有離開實驗室,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居然是我見到他們的最後一面。”
老者面色悲恸,眼中的淚光十分明顯,他道了句歉,動作緩慢又顫抖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珠。
“我去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已經被警探們運走,警方查探出的結果就是這隻是異常普通的意外事件,而史密斯夫婦隻是因為過于不幸罷了。”
“——你知道他們有個女兒嗎?”
“哦,那個小姑娘,當然。”
老者顯然對鶴見涼子印象深刻:“她可真是個可愛的姑娘,經常跟在她父母的身後來實驗室看望我們,我記得——你和她當時經常形影不離,我們還和史密斯開過玩笑,笑他們收留你是否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找個強壯的保镖,他當時還生氣了。”
“他說,你是他們的家人,不再希望從我們口中聽到類似的話。”
聽到這裡,伏黑甚爾要用盡全力才能夠保持冷靜,才能夠抑制住自己的滔天怒火。
“他們真的是個好人,不是嗎?”
老者沉沉地歎了口氣,幾乎用一種審視的姿态看着這個幾乎有兩個他一樣大的男人,他與老者記憶當中一樣的沉默寡言。
但是好在,他還有良心。
“今天回憶往事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如果再想下去——”
“天知道這對一個半截入土的老人有多麼的殘忍,再見了年輕人。”
老者轉過身,樂呵呵地笑,聲音綿久未散:“如果你還想要知道更多,我想撫養那女孩的親戚會更加清楚。”
他沒有給出更多的信息,但這些對于伏黑甚爾來說已經足夠多了。
高大的男人倚牆靠了一會,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
*
“你是說,你父母死亡時候的樣子和他,非常像?”
“不,不是非常像。”鶴見涼子眼角是一片紅,她反抓住夏油傑的手,用力,仿佛随着她的聲音一起強調:“是一模一樣。”
“我絕對不會記錯。”
一個人的血液被一點點抽空,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很多人可能會因為獵奇而好奇這個話題,但是對于鶴見涼子來說,她真正見過這種場景,甚至主人公,還是她最為親近的父母。
她接着青年攙扶自己的力道,咬着牙:“扶我過去,傑。”
少女的雙腿早已經軟弱無力,滔天的恨意與悲傷已經讓她的靈魂要與身體剝離。
五條悟聽完了全程,此時的臉色也十分的不好看,他見夏油傑真的要扶着少女往那個方向走,立刻站直了身體:“喂——”
黑發青年回頭看他,面無表情,輕輕朝着他搖了搖頭。
五條悟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聳聳肩随他們。
男人的樣子這個時候變得更加清楚。
即便皮膚已經緊貼着骨骼,變得灰白恍若牆壁膩子的顔色,鶴見涼子還是能夠看見他的神情,冷靜、面無表情。
少女蹲下身子,不顧沖進她鼻尖的惡臭,翻過他的頭,果然,男人喉側兩個碩大的洞映入她的眼簾,就是從這裡,他的血液一點一點地流失,施害者甚至沒有放過最後一點血液。
“這種樣子,實在是太像吸血鬼了。”
盡管這種生物對于見慣了咒靈的青年來說也屬于傳說中的生物,他還是說出了這個荒謬的猜想。
夏油傑皺眉,神色冷凝,也同鶴見涼子一同觀察着現場,他知道少女現在的情緒不平穩,但是他也知道鶴見涼子這個時候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她需要的是同伴,一個可以和她并肩作戰的同伴。
青年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将注意力放在少女身上,而強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思考當中。
“不是,是咒靈。”
鶴見涼子語氣堅決,對這個答案沒有半分質疑。
“我——在當時沒有看見它,除了咒靈那種東西,還有什麼能夠讓我看不見呢?”
“吸血的咒靈?”
夏油傑仔細回想着自己這麼多年來所遇見的咒靈的特性,答案是沒有,他偏頭,看向見識更多的五條大少爺,對方也皺着眉思考了一會,還是朝着他搖了搖頭。
鶴見涼子沉默着,似乎看不見屍體的慘相,來來回回地翻看着他身上是否有什麼印記,或者是否有什麼其他的特殊之處。
然而,答案是沒有。
一切線索都斷在了這裡。
鶴見涼子猛地站起身,沖出門外,彎腰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