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追眼角都微微發紅,着急地抓着随春生的手喝了一口熱茶,直到那茶盞快要見底,才緩過勁來。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此時還抓着少年的手。
檀追連忙收回手來,他的腦袋已經有些暈乎。
他對自己很是了解,直到自己是個一杯倒,便取出一顆醒酒丹服下,沖着少年揮了揮衣袖。
“阿生,回去休息吧,為師無礙了。”
白鹿仙君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朝着不遠處的床榻走去,結果也不知是着月牙泉太烈,還是醒酒丹不起作用,他腳下一軟,朝着地面跌去。
這麼一栽,他的頭更暈了。
就快要栽倒在地的時候,一直粗壯的手臂攔腰抱住了他,險些将他吃下去的魚蝦宴吐出來。
檀追的臉都憋紅了,拍了拍少年的手臂,“松開……”
少年将他抱起來,快步朝着床榻走去。
“徒兒抱你去床上,你就别掙紮了。”
檀追渾身無力,也不想掙紮,他任由着少年将自己抱到榻上。
這流螢宮的床榻還算松軟,就是這被褥有些涼爽,不知是用了什麼布料。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少年将自己的大氅鋪到榻上,動作還算利索。
他用法術将師尊的外衣褪去,蓋上被褥,就退了出去。
檀追眨了眨眼,不免有些納悶。
這次芙蓉走得這麼利索,還真是稀奇。
但他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他此時還有些醉醺醺的,不太舒服,身上似乎都有些微微發熱,腦袋暈乎乎的,也不知道這月牙泉到底是什麼釀制的。
檀追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被子,又服下幾顆醒酒丹才沉沉睡去。
……
随春生走出房間後,快步回了隔壁。
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體内的異樣,剛剛到達南海的時候就有些不舒服,他隻當是第一次來南海的水土不服。
誰知方才卻愈發強烈。
似乎那修羅心魔有了些許反應。
這讓少年有些不安起來。
随春生蜷縮在床榻上,咬牙強忍着心口的鈍痛,調動丹田氣息去壓制那快要呼之欲出的黑氣。
這種撕裂的感覺十分痛苦,不大一會兒額間就湧起一層汗珠。
口中的鐵鏽味湧現而來,不知是咬破了嘴唇還是喉嚨深處湧現而出的。
他将這味道咽下去,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随春生連忙爬起來,定神打坐,想要用心神去壓制這東西。
體内的兩股力量在對撞,似乎要将他整個□□撕裂,掙紮,痛苦,混沌,險些将他整個人吞沒。
他不願意再陷入夢魇之中,于是咬緊牙關去掙紮,呻吟卻忍不住從牙關擠出來。
随春生脫力地癱倒在床榻上,胸口的黑氣湧現而出。
垂眸片刻,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腰間的玉佩之上,粉玉芙蓉上還挂着一朵編織的芙蓉結。
少年連忙将它解下來,抱在懷中,湊近鼻尖去嗅聞上面殘存的味道。
淡淡的降真香。
他長吸了一口,直到整個鼻腔都被降真香沁滿,他咬緊牙關,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那剛逃脫而出的黑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拽了回去。
少年身體一僵,那黑氣再也沒了動靜,被少年周身溢出的丹田靈力全然壓制了回去。
渾身那被撕裂的鈍痛還殘留着,少年蜷縮成一團,抱着那沾有降真香的玉佩花墜,甘之如饴。
似乎這樣就能平複他□□的每一寸疼痛。
少年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睡着了,還是疼暈了過去。
直到一道陽光穿透海面,晨曦初起。
白鹿仙君被那月牙泉折騰了一晚上,睡得并不舒坦,所以他很早就起來了,簡單地梳洗一番,換了身衣服,這才走出房間。
他剛出門,下意識地看向了隔壁房門。
少年還未起來,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敲響房門。
月上蘭打開門,就看見白鹿仙君站在芙蓉小仙君的房門口面露猶豫。
他伸了個懶腰,走上前去:“今天倒是稀奇,你起得比小春生早。”
月上蘭看向檀追,發覺他雙眼有些發紅,不免詫異:“沒睡好?”
檀追嗯了一聲,“可能有些水土不服。”
月上蘭:“一會兒用過早食,你再睡一會兒,我看着時辰還早。”
白鹿仙君用過早食,卻還是沒見到随春生,不免有些狐疑。
芙蓉很少這般貪睡。
檀追站起身來,沉聲:“我去看看芙蓉。”
白鹿仙君朝着随春生的房間走去,卻迎面看見一襲身影緩緩走來。
畫芷面帶笑意,見到檀追的那一刻,看起來難掩欣喜。
上前作揖道:“神君,昨夜可休息好了?”
檀追頓住腳步,颔首:“嗯。”
畫芷看着白鹿仙君的神情,瞧他有些心不在焉,便道:“神君可是有事?”
檀追開口道:“芙蓉還未起來,我去瞧瞧他,許是昨夜吃醉了。”
畫芷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擾神君了,等巳時之後,我再帶着神君去逛一逛這南海。”
檀追颔首,略過畫芷朝着不遠處的流螢宮走去。
白鹿仙君大步流星地走到少年的房門前,躊躇片刻,才挽袖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