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相聚,是用整夜苦痛換來的美夢一場。
林羽鹿拼了命地想珍惜分分秒秒,但時間從不對任何人寬容,早餐依然很快就到達尾聲。
“你還沒有三歲小孩吃得多。”
秦世忽然嘲弄。
恍惚回神,未等林羽鹿說些什麼,他便毫不在意地接聽起工作電話。
從态度輕松的隻言片語中可以推斷,學長是準備到國外參加時尚活動去了。
想起所剩無幾的生命,林羽鹿不由陷入焦慮,無聲地放下餐具。
“看來你也沒什麼胃口,”秦世挂掉電話,忽理所當然地質問,“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你答應我的呢?”
林羽鹿迷茫:“什麼?”
秦世的好臉色瞬間消失:“又想來這套?”
無辜地眨了下眼睛,林羽鹿才意識到:學長是急于要回他母親的東西。
其實本沒當回事的,結果卻造成了多年誤會,此刻于情于理都該好好交代才是。
可……
林羽鹿輕咬住嘴唇。
這是小鹿開始昧着良心裝可憐的信号,見狀秦世不由嗤笑了聲:“我早該知道你這種人——”
“等下送我和小森去兒童醫院吧,”林羽鹿打斷了他毫不客氣的批評,認真表态,“陪小森做完檢查,我立刻把東西給你,好不好?”
秦世向來高高在上,當然是吃軟不吃硬的,但他此刻别無選擇。
不出所料,學長的神色愈發不悅,眼神也變得淩厲:“那塊玉我不要了,你把信拿出來。”
事實上,林羽鹿隻是想讓他和小森多相處片刻,不由硬着頭皮懇求:“隻要學長再答應我一次,肯定說到做到。”
“你第幾次拿這事要挾我了?”秦世反問,“不會以為自己還有信譽可言吧?”
林羽鹿低頭,揪了揪餐巾角:“今天就是最後一次。”
……
盡管有點可惡,但又威脅得相當笃定,因為學長是非常在意母親遺物的。
完全在意料之中,半分鐘後,秦世便沒好氣道:“去醫院檢查什麼?他不是活蹦亂跳嗎?”
終于還是答應了。
擡眸望向正和廚師一起玩面團的可愛兒子,林羽鹿露出略顯讨好的笑意。
*
尚記得重逢那天,秦世便以行動證明,他不再是四年前可以受制于小把柄的人了。
今日提出要求之時,林羽鹿當然心虛不已。
但他覺得一起去趟醫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學長不那麼情願,隻要多聊聊天、順順毛,關系還是會朝好的方向轉化。
結果沒有。秦世氣到連早餐時裝模作樣的大方都消失不見了。
盡管他如約親自送他們父子二人到了醫院,但全程都沒有再講話,最後隻在保健科外找到長椅坐下,若無其事地翻閱手機打發時間。
林羽鹿當然得忙前忙後,直至小森開始智力測試,他才抽空出來,讨好地買了杯熱咖啡。
冒着氤氲熱氣的飲品被送到眼前,秦世毫不領情:“省省吧你。”
若想别提前暴斃,煙酒咖啡等一切刺激□□物都不能再碰。
林羽鹿隻好抱着杯子取暖,忐忑地坐到他旁邊試探:“學長,你又不高興了嗎?”
秦世拒絕理睬,棱角分明的側臉浮着拒他于千裡外的冰霜。
糟糕,林羽鹿遲遲有所意識:自己似乎又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事實上,也怪不得學長為此事不滿。
四年以前,林羽鹿無意間看到秦世母親寫給他人的情書,那不僅是豪門貴婦出軌的鐵證,更給造成他父母身亡的慘烈車禍覆上了重重疑雲。
此信非同小可,恐怕任何成年人見之都能瞬間明白:這必然是秦世心中的尖刺,才會被刻意帶去香港,藏在身邊。
可當時太過年少又愛而不得的林羽鹿頭腦發熱,竟把秘密當成強迫秦世親近自己的把柄,結果想當然,兩人是因此越走越遠了。
而至于那塊玉,起初帶走純屬意外。
林羽鹿記得很清楚,當知道它價值連城時,第一時間就還給了學長。可不知怎麼,初夜過後,那玉又被秦世遺忘在了自己身邊。
混亂又遙遠的荒誕過去啊……
再想起來當真恍然若夢。
醫院的走廊安甯至極,跌至谷底的氛圍更顯冷淡。
已然是個成年人的林羽鹿理了下思緒,試圖解開心結:“那時候用這種事威脅你,真的是我太卑鄙了,學長你怎麼唾棄我都是應該的。”
秦世态度不佳:“知道就好。”
林羽鹿鼓起勇氣偷看他:“但我真沒想過傷害你,就算你決定不理我,我也不可能去爆料,我就是……吓吓你,想讓你……”
想讓你喜歡我。
這不合邏輯的白日夢,而今小鹿再也講不出口。
忽被推上道德制高點,秦世本該趁機怼上幾句,但并沒有,看來他的不滿比想象中更加嚴重。
“我又做錯了吧?”林羽鹿很郁悶,“今天不該逼着你陪我們來的。”
“廢話,”秦世帶着冷笑開了尊口,“我不明白你三番五次如此有什麼意義?真以為這樣我就能着了你的道嗎?小鹿,你未免太天真了。”
……
林羽鹿捏緊咖啡杯:“是因為早餐時你和小森相處得很愉快,我以為——”
“所以呢?搞不懂你的腦回路,”秦世耐心見底,“無論你故技重施多少次,結果都一樣。”
林羽鹿倉皇解釋:“這我明白,學長你無論如何都看不上我的,今天我也絕沒這個意思。”
秦世關掉手機屏幕:“你的意思其實我并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