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沒忍住:“那你要是見到他了就被殺了呢?”
綠夫人微微偏頭,表情無甚變化:“你們不用管我的理由,隻需要帶我去見巨俠即可。”
“好嘛,”徐然撇撇嘴,“劇情走完了,要選對下一步才能繼續進行是吧。”
新記明聞着屋内好聞的熏香,突然想到了什麼,點開個人界面一看:
“你對我們下毒了?”
林清原聞言也看了眼自己的面闆,上面赫然多了一個狀态欄:綠夫人研制的香毒,若無解藥,七日後必死。
綠夫人微微一笑:“妾隻是一介弱女子,沒有些防身的手段,早在這吃人的時代裡活不下去了。”
她見幾人并未暴起反抗,甚是滿意:“諸位大俠請原諒妾的自作主張,這毒并不會對諸位的身體造成影響,隻是這解藥,隻有妾知道……你們既然能送那封信來,就代表你們是最有可能知道巨俠下落的人,想必‘找到巨俠’這個要求,對你們來說也并不為過。若是真有寶藏一事,找到巨俠後,他的寶藏,你們盡可拿去,如何?”
若是尋常俠客,聽到這番話也就應了下來。畢竟性命在其手中,寶藏的誘惑也着實不小。可林清原幾人是“譯者”,“故事”内的“寶藏”對她們而言又帶不出去,“七日”的“催命毒”,也隻要在七日内找到“核心”、脫離“故事”就毫無影響。
不過按照正常的劇情走向,“巨俠”确實是最有可能和“核心”相關的人物,所以接下這個任務也未嘗不可。
林清原問:“那封信寫了什麼?”她作勢要走,“想要找到十年來都未有一人找到的巨俠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大不了,江湖兒女,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綠夫人猶豫了下,還是将信交了出來。
“小綠,多年未見,吾韬養頤年,偶逢數子,諧趣如故,恍憶童稚之歡。今昔殊途,願汝持金,勿念勿尋。天涯兩忘,各安所之。”
“所以巨俠真的沒死?”林清原問。
綠夫人斂下眼:“妾所用之毒,雖七日後自行發作,妾亦可提前驅動,望諸位俠客謹言慎行,保守秘密。”
徐然問:“既然你和巨俠是舊識,那他裝作自然死去不就可以了?為什麼隐匿這麼多年了,還要忽然寄信來擾你清靜?他不怕再次遭遇圍剿嗎?”
綠夫人撫上自己的臉,她的美貌在燭光照耀下奪人睛目。
“諸位覺得,妾今年何等年紀了?”
“十八九、或者二十出頭?”
綠夫人抿嘴一笑,“妾今年已經二十有二。”
她的美目湧上熱淚。“我已苦尋他多年,勞神傷心,沉病纏身,便是有再多金又有何用?算來算去,恐也隻有幾年光景了。他也自是知曉我的近況,才會迫不得已寄信而來,好讓我安心生活。隻是,我怎會如他所願?他又怎敢…!”
綠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擦去淚水。她的神色悲傷,卻眼含堅定:“此事雖為請求,卻也算我的遺願。若是他真的因此再遭圍堵,想必他也早有預料。而我若再尋他不得,恐此生永不得見了。”
離開青台的時候,外面已經在敲更了。為了避免在宵禁時刻被發現還在亂逛從而被抓進大牢,幾人匆匆尋了處客棧住下了。
入夜後,新記明敲響了林清原的房門。
林清原和徐然正點着小燈等他。
幾人壓低聲音探讨着信息。
新記明說:“我下午打聽到的消息和綠夫人說的有所不同,據坊間傳聞,巨俠他是個無惡不作的家夥,并不是隻殺約戰之人及其親眷,而是但凡江湖上有人說了他的壞話,他便會前去尋仇。”
徐然點頭:“我這邊還有傳言說,巨俠其實是‘采花大盜’呢!因為激起了民憤,最後才會被朝廷和江湖能人聯手圍剿。”
林清原打聽到的消息也參差不齊。普通人對已經消失十年之久的巨俠沒太多印象,武林人又對巨俠一事衆說紛纭,單分析幾人一個下午打聽到的版本,就有不下五種。
唯一有所确定的,就是十年前的朝廷和江湖的聯手圍剿一戰了,正是那場圍剿令巨俠揚名。
新記明:“我還是偏向于相信綠夫人的說辭。”
林清原也表示贊同。
徐然不明白:“綠夫人都對我們用毒了,還要相信她嗎?”
林清原向她解釋:“綜合來看,綠夫人說的話明顯更有可信度。她講述的故事邏輯鍊十分完整,而且她的一系列反應也很符合劇情發展。”
“符合劇情發展?”
“别忘了這次的‘故事背景’是‘遊戲’,咱們下午打聽到的那些頂多算是小道消息,綠夫人講出來的話,可相當于是‘重要NPC’引出的‘主線故事’啊。”
徐然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通關“故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找到“邏輯”最合理的地方持續跟進,完善了故事線,離通關“故事”就不遠了。
她以往進“故事”都是這麼做的。
她還有一個疑問:“那為什麼要執着于‘巨俠’的故事線呢?巨俠的事已經十年未曾提起,而且目前打聽到的消息種類有很多,關于朝廷立太子的事的熱度也很高啊。”
新記明答:“一方面是因為有綠夫人的任務,另一方面是因為,巨俠一事是現實世界裡遊戲的‘暗線’。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巨俠的線索最為主要。”
徐然傻眼:“啊?這跟‘武林争霸’相關嗎?”
林清原納悶:“你不是也玩‘武林争霸’嗎?你不知道這劇情嗎?”
徐然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劇情有跳過按鈕嘛,那還幹嘛要看……我就隻是個無情的刷本機器罷了。”
她撓了撓臉,又問:“嗯……還要結合現實的線索來推斷‘故事’的線索的嗎?難不成每一個‘故事’都有這樣的關聯?”
林清原傾囊相授:“對啊,每一次的‘故事’,都一定是有現實世界的故事基礎的。因此在進入‘故事’前,根據故事傳聞的熱度、完整度等方面,就能進行大緻的‘押題’,就算押不中,查過的一些資料也往往能帶來出其不意的幫助。”
比利甩了甩尾巴,點點頭。
徐然十分佩服:“怪不得萬事屋的辦事效率那麼高呢,而且委托好評率是百分百,原來你們不僅找到了‘故事’的規律,還有了自己的‘刷題方法’啊。我們這些小趴菜,都還隻停留在‘如何活下去’這個階段呢。”
她斜趴在桌子上,哀歎:“唉,不知怎的,想起了以前高中時候做閱讀理解時的痛苦。怎麼要分析這麼多呢?”她偏過臉,問:
“是不是這次‘故事’有‘遊戲’參考,通關就輕松多了?反正在遊戲裡就算死了,也能在複活點複活。”
新記明提醒:“那你見到哪裡有‘複活點’了嗎?再怎麼以‘遊戲’為背景,我們可是以真人的形态進入到‘故事’裡的,肯定還是‘故事’的優先級更高,一旦死亡,就是真的死了,幾乎不會有例外。”
經曆過“例外”的林清原也告誡她:“任何‘故事’都不能掉以輕心,将這次‘故事’和‘遊戲’聯系在一起思考,是為了更好的分析線索,而不是為了用‘遊戲’中的‘複活’來麻痹自己的行動。”
徐然乖乖地受教了。她心中的敬佩之意又上升了一個度。
又有經驗、又有實力,為人溫和、又思慮周全,不愧是萬事屋啊!
她邊琢磨着學到的這些東西邊躺下了,入睡前,她心裡的那個念頭格外強烈:
出去之後,一定要給萬事屋打個千字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