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邊,耶稣站立的地方,他的身軀明明披覆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甚至連續的腐蝕也不能蓋過那聖潔的光暈,可他的臉卻似籠罩在灰暗的陰影中,呈現出一種腐朽的鉛灰色,如同即将破碎的石像。
小小的院子此刻被無形的分界線分成了兩個世界,兩邊并立,互相争奪着同一個命題——生命。
你救世人,我們就救你,也救自己。
林清原就在此刻開口,她的聲音自信平穩,給予了所有人安定:
“這個陣法一定能起作用。因為這是‘故事’,我們不用糾結一定要找到答案,隻需要讓邏輯通順就夠了。換句話說——
“故事由我們譜寫,我們是‘譯者’,是‘故事’中的角色,也是掌控‘故事’的角色。”
耶稣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很淺,卻如黎明前刺破黑暗的第一縷微光。他偏過頭,與比利對視,星光在他的眼中重新亮起。
世人如愛子,一行一措,皆為乳羔頂角;穢言痛辱,亦與牙牙學語無異。
耶稣早已接受自己為世人犧牲的命運,從不抱怨,也從不求其他,因為這是他生來便要做的,這是誕生自天地間的最沉重也最純粹的使命。
然而乳羔會成長,稚語亦會熟思。昔日的水滴,已化作湧泉。
耶稣終于在此刻,接受了自己被他們拯救的命運。
生命的轉換到了最後的時刻,整個院落被奇異的光彩籠罩。
耶稣的身體泛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并不是單純的明亮,而是蘊含着普世的聖意,渡到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連成柳那因為動用能力而急速縮小的的身體,也随之停止了變化。
他的每一聲歎息,都化作了悠揚的聖歌,跳躍在萬物身邊,唱響着神的慈愛。
在這場盛大的救贖中,遠處的化肥廠如被重錘敲下,高聳的煙囪最先折斷,似被收割的玉米稈般緩緩傾倒,帶着剩下的巨大殘軀,一同隐入遮天蔽日的塵埃。
隐約的,林清原聽到了兩句話:
“像這樣,基督既然一次被獻,擔當了多人的罪,将來要向那等候他的人第二次顯現,并與罪無關,乃是為拯救他們。
“像這樣,基督已然再次誕生,擔當了多人的願,将來要向那等候他的人第二次顯現,并與願無關,乃是為實現自己。”[7]
她似有所感地看向耶稣,眼前卻隻餘白光,再不見他的身影。
回到現實世界後,林清原的腳邊落下了一張畫像。
她彎腰撿起來,是一張耶稣畫像。
不是她在堂屋裡見到那張被蓋在财神畫像後面的耶稣畫像,沾滿紅印,又破損脆弱。
這是張嶄新的畫像,幹淨無暇,聖光瑩然。
“原來核心就是耶稣……”
新記明幾人安靜地站在一旁,注視着這張耶稣畫像的消弭。
沉默的箴言随着柔和的暖風,一齊為這次的“故事”寫下了最後的句号。
“唉。”
良久後,成柳歎了口氣。
“怎麼了?”林清原問。
成柳看了她一眼,想張嘴說什麼,卻最後又歎了口氣。
林清原疑惑地看向白仙貝,白仙貝也重重地歎了口氣。
她又低頭看比利,沒想到比利也歎了口氣。
林清原沒忍住笑了。
“怎麼,我是有魔力嗎?看誰誰歎氣?”
她最後看向了新記明。
新記明沒有歎氣,他迅速從“故事”的情緒中脫離出來,進入了工作狀态。
“UFO一直停留的原因,和影響地點的變化的原因,找到了。”
林清原和新記明同時擡頭望天——原本遮在畜村上方的UFO已經消失了,将明亮的天空重歸大衆的視野。
“相互影響……”
林清原接上新記明的話:“相互融合。”
UFO的莫名停留,确實是UFO出了問題——至于是意外導緻,還是外星人故意,這還有待探索。但是UFO所長期停留的位置,所出現的一系列問題——不論是對生物,還是非生物,都是由于UFO内的“故事”的影響,也就是說——
現在不僅是UFO内的“故事”融合了現實故事了,UFO内的“故事”,正在真正的和現實世界融合!
村長推門進來了。
他不像林清原等人重新變回了原來的身體,他此時還是小孩的身體。
他問:“官老爺,飛盤不見了,事情調查的有啥子結果了嗎?”
成柳問了一個問題:“村長,你們以前信的基督,有什麼關于小孩的教義嗎?”
村長咧嘴笑了,他的面容在此刻竟真顯出了幾分孩童的天真:
“要像小孩子學習啊,要有他們那樣純真的心思,才能從痛苦裡解脫出來,去天國啊。”
成柳低低地将原句念了出來:“凡要承受神國的,若不像小孩子,斷不能進去。[8]”
林清原簡易地寬慰了一下村長,說事情已經解決,隻是他們身體的變化可能暫時還無法解除,之後會有專業的醫療團隊過來接他們醫治。
村長連連道謝後離開了。
白仙貝看着小村長離開的背影紅了眼眶。
“沒用的。他們不是真的變小了,他們的身體壽數還在增長,甚至因為這種奇特的變化,讓他們的生命更進一步的加速了。我能感覺到。”
但是這話,她不能告訴村長。更多的細節,她也受着“故事”的限制,沒法說出口。
林清原拍拍她的肩:“事在人為。”
等新記明和官方聯系完畢,林清原問他:
“現在你是正式加入‘萬事屋’了吧?”
新記明臉色微變,還沒回答,就見林清原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個讓他預感不妙的笑容。
“怎麼,你以前不是最想加入我的隊伍了嗎?圓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