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陷入黑暗,一切倒帶重啟。
仿佛是溺水之人憋不住呼吸,洶湧的痛苦與求生的本能在互相拉扯,在掙紮中尋求着一線生機。
時間片段快速跳過,進程閃回,不再停留——
“嗬——”
一道瀕臨窒息的吸氣聲響起。
林清原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她冷汗漣漣,大口呼吸着。
緩了好一會兒,林清原的思緒才回籠。
她驚魂未定地打量自己所在的位置。
是她剛進“故事”時出現的地方。
她又回來了!
她活了!
林清原活動了下身體,确認這不是幻覺。
那麼她心裡目前就隻有一個想法了:去找同伴!
她剛準備朝記憶中的“家”裡跑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喊聲:
“原娃子!”
林清原回頭望去,是楚大強。
楚大強絮絮叨叨的,說的話和最開始如出一轍:“原娃子,該吃飯的時候你亂跑什麼?還得讓我這個當村長的過來抓你,讓别個瞧見了,你讓我的老臉往哪擱啊?”
林清原看着眼前重複發生的事情,有些愣神。
她的呆愣讓楚大強誤會了。
村長寬厚的手掌摸上林清原的額頭,語氣關心:“原娃子怎麼出這麼多汗?不會發燒了吧?可是腦袋瓜也不熱啊?”
他伸出手,想拉林清原的手,被後者下意識避開。
“先回去吃飯,吃了飯你吃點感冒藥。讓你瘋跑,出了一身汗,閃着汗了吧,别一會兒真感冒了。”
林清原盯着面前楚大強慈祥的臉,想到的卻是之前被他夥同其他村民一起亂刀砍死的場景。
那種疼痛與無力感,也不過是幾分鐘前才發生的事。
這種反差感讓她有些慌張。
而比起這種慌張,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同伴。
她是複活了,其他人呢?
尤其白仙貝,她在“故事”裡沒有痛覺,卻是除比利外死的最早的。
白仙貝在被迫倒地後,親眼見到最愛的同伴們被數十個落下的刀砍中,便瘋了般催動自己的能力。
治療能力緩解了其他人的傷勢,也加速了她的死亡。
在她死後的十幾秒内,其他人也盡數死去。
白仙貝那麼愛哭的一個小女孩,如果她也複活了,肯定精神上受了極大的刺激,搞不好還會直接瘋掉自殺。
這種情況,林清原想都不願想。
還有比利。明明已經提前跑走了,為什麼還會死在她們前面?
“比利呢?”她問。
仔細聽,她的聲音還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
而還不等楚大強回答,稚嫩的狗叫聲就從遠處傳來。
比利撲騰着腿,汪汪叫着沖過來,沖到林清原面前的時候稍緩了速度,一下子跳進了她的懷裡。
林清原接住熱乎乎的小狗,心裡才算安定一些。
比利果然沒事。再怎麼說,比利也是戰鬥型“狗才”,林清原清醒過來之後,除去最開始的慌張,随後就默認比利也活着了。
她們二者是一體的,自信也是與生俱來的,她們不會質疑彼此的實力,意外也不會打破她們彼此間的信任。
她不再搭理楚大強,抱着比利,提起腳步,如一陣風,跑到了白仙貝“家”裡。
白仙貝的狀況确實很糟糕。
她縮在床上,眼神空洞,無意識地吼叫着,眼淚與涎水不停地滴落。
她“家裡人”對此急的團團轉,不知道自家小孩怎麼好好的,睡了一覺起來,就突然瘋了。
恰好這時候林清原到了。
“貝貝!”
“原娃子?你怎麼來了?仙貝她情況有些不好,要不然你……”
林清原沒有管旁人的勸阻,直接來到了床上,把白仙貝摟在了懷裡。
懷裡的人瑟瑟發抖,不成語句的吼聲穿過胸腔,震到了她的心裡,把她的心撕成了一片又一片。
“貝貝,沒事的,沒事的,我還活着,你也活着!沒事的!”
林清原用自己溫暖的懷抱給予白仙貝活着的實感,她輕聲安慰着,一字一句都是在引領白仙貝回到現實。
比利趴在白仙貝腿邊,伸着小舌頭舔着她的手。
過了許久,白仙貝的聲音逐漸轉為嗚咽,她的手也終于有力氣環抱回去了。
“小鶴……”
白仙貝含糊的哭聲低低傳來,如果不是林清原抱她夠緊,恐怕會錯過這聲呼喚。
林清原一下又一下順着白仙貝柔軟的長發,說:“我在呢,别怕嗷。”
白仙貝又哭了一會兒,輕輕擡起頭,看向林清原的臉。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淚水卻始終糊着她的視線。
她又大哭着:“小鶴,我看不到你……你别走……”
林清原顧不上擦去自己的眼淚,隻動作輕柔地擦去了白仙貝的淚水。
“我不走,我在呢,貝貝别怕。”
流的淚再多也沒有關系,因為終歸會被溫柔的雙手擦幹淨。
白仙貝漸漸鎮定下來,乖乖的點頭。
見白仙貝恢複了正常,林清原才終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就算林清原再怎麼冷靜、再怎麼在白仙貝面前擔當,她也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還是親眼見證了同伴死去、經曆了自己的死亡的少年,确認了最放心不下的白仙貝的安危,她也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于是林清原嘴巴一撇,就大哭起來。
白仙貝抱着她,哭聲此起彼伏。
比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委屈巴巴地鑽進了林清原的懷裡,也嗷嗷哭了。
“小原!”
“仙貝!老大!”
房間内又闖進來兩個人。
新記明和成柳見到抱頭痛哭的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還活着就好。
能哭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