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原不在意地點頭。她有話要問女人:“你聽說過什麼傳聞嗎?或者最近村裡都在聊些什麼話題?”
外姨婆談起這些話題就眉開眼笑,講了哪家男人覺得哪家女人的屁股大、哪家女人剛生了娃、哪家男人喝醉了半夜跑河邊撒尿,結果撞上了正在偷情的誰誰……淨是些家長裡短的事。
看女人講故事的興奮勁,加上她時不時的誇張說法,大概率這些事例也添油加醋了不少。
劉棟海攔女人攔不住,就繃起了臉,厲聲道:“這些都是城市裡的貴客!你講這些爛事丢不丢人!”
女人一下熄聲了。她讨好地笑了笑:“哎呦,這不是小姑娘問的,我這才說的嘛。”
劉棟海的臉還是臭着:“什麼小姑娘,你要叫林總。這位叫新總。”
“哦!總!我知道的,總災嘛!最近小短劇可多這樣的了,手機上天天給我推呢。”
劉棟海有一點驚訝:“你有手機了?”
女人笑着:“是呀。我年頭才生了有宗,我男人就給我買了,每天看一會兒,還真好看呢!”
“有宗?”
女人得意地向林清原解釋:“兒子!”
劉棟海面色稍緩:“挺好的,生了有宗家裡就有指望了。”他看了林清原和新記明一眼,堆起笑臉,說:“您們别介意,我外姨婆沒讀過書,腦子也……”他指了指腦袋,又擺了擺手。
女人誇張地笑起來。
“我腦子有病!大家都知道!反正我不跑,嫁過來就嫁過來了!”
劉棟海問:“那現在咱們怎麼辦?”
林清原打了個哈欠:“要不然去睡覺。”
新記明問女人:“你怎麼知道我們這有人?”
女人指了指燈:“就這裡亮了。我一路上拍了好多家的門,可是都沒燈,也沒人。”
林清原看向新記明,卻看到後者的眼睛正盯着門外黑暗中的一處。
她跟着看過去,沒看見什麼。
“怎麼了?”
劉棟海被這氛圍帶的緊張起來,他制住了外姨婆的聲音,等着新記明的回答。
“有人來了。很多人。”
在幾人嚴肅的目光中,來人漸漸走近。
出乎意料的,為首的是劉棟海的二姑丈,他身後跟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中年也有老年。
“二姑丈?”
劉棟海正搞不懂為什麼自己二姑丈也出現在這裡了,就聽林清原問:
“你二姑丈今年多大年紀了?”
“六十多了……”
外姨婆憨笑着接話:“我都要三十了。”
林清原有點意外。
外姨婆的臉看上去可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她臉上很多皺紋,手也粗大,還有些駝背,林清原以為她是四十歲左右。
新記明問劉棟海:“你二姑丈身後的那些人你都認識嗎?都超過四十歲了嗎?”
劉棟海借着院子裡的光大緻認了下。
“差不多都認識,都是村裡人。早就過四十歲了。”
外姨婆笑了:“村裡哪裡還有年輕人哦,小孩倒是還有些。”
林清原問她:“你不也是年輕人嗎?你才二十多歲。”
外姨婆聽了很高興:“哎呦,我也是年輕的,哈哈哈……嗚嗚……”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哭了起來。
眼淚從皺起的眼睛裡掉出來,鋪在幹裂的臉上。
二姑丈拍了拍手裡的籃子,從裡面飛出來幾張白色碎片。
“别愣着了,快換上衣服過來,誤了吉時,還怎麼祭拜?”
“祭拜?拜誰?”
劉棟海慌了。他從沒聽說過有這種事。雖然他是為了掃父母的墓而來,但是平常也都是各家拜各家,更不會大半夜的來一群人說一起去祭拜。
二姑丈身後走出來一個男人,長得五大三粗,腦袋快有肩膀那麼寬了,他說的話鄉音更重:“大祭拜啊!你怎麼會不記得?!”
林清原眼看局面有些失控,就站了出來。
她抱起手拱了拱:“我今天剛來這裡,劉棟海也是想多給我介紹一下村裡的活動。”
好在村裡人還知道林清原和新記明是今天剛到的,也就放過了對劉棟海的質問,轉而向這兩個外鄉人解釋“大祭拜”的事。
原來大祭拜,就是全村人一起去墓地祭拜,拜所有人。
劉棟海意識到自己差點露餡了,驚出一身汗,被冷風一吹,更是凍得心都涼了。
“大祭拜嘛,我沒說嗎?最近村裡可熱鬧了,說要抽時間一起去給所有人拜一拜,可以變富,還可以生更多兒子啊!”
外姨婆竟然知道這件事。可她剛開始并沒有講,可能是忘了。
新記明掃了一眼,走上前,卻又被攔了下來。
“衣服都沒換,不能過來!回屋去,衣服早就被放在了屋裡。”
劉棟海咽了下口水,不敢回屋。
新記明走到屋内,查看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個打開的盒子,盒子裡放着一套白色的套裝。
“應該是這個。”
他又去劉棟海睡的屋子裡看了看,同樣發現了衣服。
于是幾人就各回各屋,換衣服。
外姨婆沒地方去,就跟在林清原後面。
臨上樓的時候,新記明喊住了林清原:“有事出聲。”
林清原随意點了下頭,眉毛一挑,勾起了嘴角。
分明在說:我可是很強的。
新記明心裡一跳,他屏了下呼吸,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