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裴松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裴松月一直默默觀察着楊明珠，他迎上楊明珠略帶祈求的視線，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看向他的時候，眼珠還一直往杜承元那邊遊移。心髒裡的酸澀彌漫開來，他恨不得伸手困住楊明珠的腦袋，讓她的視線牢牢地落在自己身上，不準看别人。

他要她的眼裡隻有他。

裴松月被自己的腦海裡的念頭吓了一跳。

他連忙移開視線，幾乎是落荒而逃，聲音也有些急促：“承元，你今日便随我們一起用膳吧。”

裴松月今日并不知道楊明珠會來大理寺，也并沒有準備宴席。一切不過是在他看到楊明珠時臨時起意。

裴松雪先前喜歡跟着蕭漸淑一起去找楊明珠蹭飯，說是她那邊小廚房做的飯菜辣乎乎的格外好吃，隻是楊明珠受傷後，晴山和梅香便謹遵醫囑，一點辛辣的食物都不讓她吃，連帶着裴松雪也吃不到。

他想，裴松雪都在他面前念叨了好幾次，那她一定也想吃了。

所幸，春湘樓也是裴氏的産業。他讓竹心去定了雅間，怕楊明珠不自在，還特意讓人回長信侯府把裴松雪和蕭漸淑叫過來。

如今，又多了個杜承元。

裴松月暗自歎了口氣。

心裡暗暗唾棄他想和楊明珠單獨相處的念頭。

臨走前，裴松月把香爐裡的香熄了，火苗一閃一閃，最終化為一片灰燼。

蕭漸淑一聽說有好吃的，立刻拉着裴松雪出門。臨出門前，正好碰到提着一堆東西回府的蕭漸鴻。

“哼。”蕭漸淑冷哼一聲，直接無視他。

中秋那日她在府裡參加家宴，并不知道楊明珠身上發生的事。

直到第二日陸家的禮物送上門，她才知道自家好哥哥陪着嫂嫂回門，結果丢下嫂子，自己喝得一身酒氣回了府。若不是碰到了裴家表哥，嫂嫂就要獨身一人，在中秋夜看着旁人阖家團圓了。

她不知道楊明珠為什麼丢下自家哥哥離開娘家，但想來跟那個楊芷柔脫不開關系。

護國寺那一幕再次湧上心頭。

想起這個就來氣，蕭漸淑用肩膀狠狠地撞了蕭漸鴻一下。

蕭漸鴻提着東西，也沒想到蕭漸淑會突然發難，整個人向後仰倒了一瞬，差點兒摔倒。

“蕭漸淑！”顧不得裴家表妹還在場，蕭漸鴻被自家妹妹長久以來的陰陽怪氣和責難徹底激怒：“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的親哥哥！”

哪有妹妹為了嫂嫂天天針對親哥的。

“呵呵。”蕭漸淑幹笑了一聲，而後帶着阿雪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淑姐姐，”裴松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太厲害了，敢這麼頂撞兄長。”

“哼，他想在我面前擺兄長的架子，也得看看他都做了什麼。”蕭漸淑語氣裡帶着不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恨鐵不成鋼：“嫂嫂平白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我自然要為她出頭。”

“你說的對。”裴松雪伸出大拇指。

“不過，”蕭漸淑話鋒一轉：“若是我兄長像表哥那般，我定然不敢頂撞他。”

“對對，若是我兄長的話，定然不會讓嫂嫂受此等委屈。”裴松雪連連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相攜着一起去了春湘樓。

午夜夢回，蕭漸淑想起裴松雪那句話，突然生出一身冷汗——嫂嫂原先的娃娃親好像就是和裴家表哥定的。她突然心生感慨，幸好裴家表哥不喜歡嫂嫂，否則，她就沒有楊明珠這個嫂嫂了。

春湘樓的菜确實不錯。不過，考慮到蕭漸淑和杜承元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恐怕吃不得辣，裴松月讓後廚上了幾道不辣的菜。

哪知蕭漸淑和裴松雪日日跟着楊明珠蹭飯，早已習慣了這種辣度，而杜承元，平日裡也素愛湘菜，幾人吃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他自己，被辣得頭暈腦脹，嘴唇熱辣辣的，嗓子也熱辣辣的，他口中小聲地吸氣，卻還是堅持把碗中的牛肉吃完。

過了一會兒，眼睛也熱熱的，一股濕潤充盈着眼眶，裴松月忍不住眨了眨眼，一碗牛乳突然放在他的面前。

他循着那節皓腕看過去，就看見楊明珠一臉關心地看着他。

“表哥吃不得辣嗎？”當着兩個妹妹的面，楊明珠便按規矩叫他“表哥”。

一聽到這個稱呼，裴松月盈滿眼眶的濕潤終于維持不住，奪眶而出。

楊明珠看着裴松月被辣得猩紅的雙眼，和他臉上那道淚痕，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推了推那碗牛乳，關切道：“表哥，喝牛乳可以解辣。”

“表哥......”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