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春暖花開,賀元琳終于按捺不住,開始打聽薛家往事。這事倒是不難,薛家煊赫一時,一點小事也會被人無限放大,何況是薛寒松長子。
随口一問大家都有印象,薛寒松确實有一子,許多達官顯貴還曾參加他滿月禮。也是從那之後薛家對外宣稱孩子已經夭折。
陸續過了好些年,又從後宅傳出薛寒松重賞求子的消息,此事還曾在長安傳為笑談。
賀元琳偷偷派人去尋訪當時收養傅長離的傅姓火頭軍,想知道是否還有知情人存活在世。
可惜像他們一樣的小人物如昙花一現,人死即燈滅,再無蹤迹可尋。
倒是傅氏老宅,被傅長離修繕的像模像樣,後又因為賀元琳關照,至今光彩依舊。
事情過去許久,聖上沒有宣召任何人,就像從未有過這件事。要不是自己掌心的痕迹還在,賀元琳差點就要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正常情況下,她既然這麼關心傅長離自然不可能不聞不問,她又故意向薛崇光打聽過薛寒松去向。
薛崇光說:人已經不在牢裡,是死是活不是長公主該關心的,長公主隻需要知道聖上并未相信他的話就是。
薛崇光面無表情,就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聽聖上說起過,曾經詢問他的生父要不要留他一命。
薛崇光隻說:他沒有父親,隻有母親。
他生父結局不用想也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經過晉王一事,朝堂上,除了薛崇光,再無一人姓薛。
至于傅長離,再不能隻在公主府當個養馬的。
關于他的功過,上書之人多如牛毛,有些人認為他應居首功,畢竟不廢一兵一卒單槍匹馬殺死叛軍之首,古往今來隻有他一人。
反對派則認為在此之前他曾幫助叛軍殺害禁軍,能殺死晉王純屬運氣使然。
兩邊争論不休,這時,薛崇光站出來為他說話。他說傅長離當日行為并不是出自本意,他是為了顧及在叛軍手中的長公主,還曾找他配合營救,可惜沒能如願。
這話一出,大部分人都閉嘴了,大不了再讓他當驸馬就是。有人靈機一動提出讓他領軍去漠北收付薛氏留下來的軍隊。
跟他交好的立馬反對:那邊說了隻認虎符不認人,這到底是賞還是派他去送死。
反對派則說:戰場厮殺本就是險中求勝,九死一生,若他能成功歸來,功成名就更勝往昔。
朝堂上又吵的熱火朝天。
賀元琳聽到這些讓他不必再呆在公主府,七年之約就此作罷。若是他能走的遠遠的,再不要接觸這些是是非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傅長離自己不願意離去,他說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功不抵過。
李家。
這半年來為着李書顔的病,方若煙一直呆李家住着,白日裡照看她飲食起居,為她準備補血藥膳,夜裡看着她泡藥浴,眼看着她臉色一天天好了起來。
直到她晚上就寝後,方若煙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感覺整個人瞬間空了下來。
她已經好了,自己也是時候告辭了。
第二天,她把白芷叫過來,仔細的給她說了藥膳要放的材料及火候:“眼下到了春天,跟冬日裡又是不一樣,升補為主,養肝護陽。”
“今日是當歸紅棗豬蹄湯,材料有,當歸,黃芪,黨參....”
“方姑姑,這麼多我哪記得住啊。”白芷心思玲珑,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故意道,“不是有姑姑在嗎,我就偷個懶幫姑姑打打下手就是。”
方若煙想想也是,這麼多總不能全部口述,換做自己也記不住:“你先幫我看着火候,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一直保持這樣就好。我去寫給你。”
白芷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方姑姑這是決心要走。她得趕緊向小姐打報告才行。
“等等,”她急急喊停,“我去房裡拿紙筆來就行,方姑姑等我會我去去就來。”
方若煙就知道這個丫頭心眼多,搖頭道:“你别忙活了,晚些時候我自己會告訴她的。”
白芷有些傷神:“好不容易才相聚,怎麼就要走了。”
方若煙停住腳步,神情落寞,其實她也舍不得,可是這不是她的家,她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公子傷已經好了,我也該回去。”最遲後日吧,這些事情趁着今明兩日交托給她們就是了。
有白芷在她放心很多。
方若煙前腳剛走,後腳李不移剛好進院子。
炖藥膳的爐子就放在廊下,李不移一進來就看到了:“白芷,今日做的什麼好香?怎麼不是你方姑姑在這。”
白芷擡起頭,見是二老爺,就沒起身行禮,直接掀開蓋子給他瞧,突然靈機一動,說不定二老爺能勸動方姑姑呢,她故做遺憾:“方姑姑說要回去,這裡的事以後就交給我。”
李不移面色一凝,自己跟她很少碰面,雖然她一直住在此處,兩人像是商量好的似的默契十足,他隻在傍晚時來,她就會在那個時候刻意避開,兩人見面次數寥寥無幾,除了除夕那天晚上。
今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難得壞了規矩,卻沒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