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大人?”
白面男子身形修長清瘦,二十出頭,無須,一見來人便笑容滿面。
不管真假,先走一步看一步,她拱手:“不敢稱大人,下官李書昱,正是本地縣令。敢問如何稱呼兩位大人?”
白面男子道:“我乃禦前内侍錢豐,邊上這位是趙文良趙大人。”
内侍不是公公嗎?不管什麼内侍,加上禦前兩字,那就不得了了,人家在聖上面前能說的上話。
趙文良?這個沒聽說過。
李書顔行了一禮:“錢大人,趙大人。”
錢豐笑道:“不敢當,叫我錢公公就好,李大人接旨。”
她沒有立即下跪,眼神掃向陳主薄。
陳主薄秒懂,對着她點了點頭。
這點小動作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趙文良沒好氣的道:“一幹文書已經向這位陳大人出示過了!”
陳主薄瞬間汗流浃背,撲通跪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難怪主薄剛才如此緊張,原來還有小插曲,李書顔偷偷的給了個贊賞的眼神,這家夥辦事還是靠譜,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大人們自有大量,不會跟你計較,還不快退下!”
趙文良冷哼,掀了下眼簾掃向地上的人,不耐煩的喝道:“李大人接旨。”
他懶得跟他計較。
主薄戰戰兢兢,見他們并不在意,偷偷摸摸的爬起來站到後面。
李書顔正襟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傅長離擅自離軍不歸,有負聖恩,從即日起,由武安縣縣令李書顔押送回長安候審,欽此。”
她垂着頭雙手接過聖旨,傅長離是誰?他擅自離軍不歸?
為何要她押送回京?
此時心中突然冒出個大膽的猜想。
錢豐像是知道她所想,不等她開口,提醒道:“傅長離就是楊威镖局的謝安,李大人應該認識。”
還真是他。
沒想到猜想這麼快就變成了事實,事到臨頭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謝安竟然是逃兵?
不,哪有逃兵能驚動聖上下旨,又派人千裡迢迢前來傳旨,定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兩人哪怕相識不久,她也知道謝安絕對是一個重諾之人,不然何必管镖局那些人,這樣的人會當逃兵?
再則就縣衙裡的三瓜兩棗,能頂事嗎?就算謝安能束手就擒,回去路途遙遠...
李書顔心中一番計較,向欽差試探着開口:“大人,縣衙一向清閑,人手有限,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趙文良蹙眉,語氣嚴厲,“大膽,聖旨所言豈容質疑。”
錢豐擺了擺手,笑道:“趙大人跟你開個玩笑,這不用李大人擔心,我們二人先行一步趕來此傳旨,随後薛将軍會帶将士們趕來助大人一臂之力。”
趙文良神情淡淡:“镖局衆人及老小一并帶走,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她錯愕的看着趙文良:“請大人解惑,何時逃兵也要禍延九族?何況他們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隻是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守望相助而已!”.
趙文良神色不耐:“你想包庇罪犯?”
這些人是真的奉命而來,還是仗着身份為了方便行事草菅人命?
李書顔繃着臉,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聖旨上并沒有明言,他們何罪之有?”
錢豐見他們一個不解釋,另一個不明所以,眼看越說越拱火,忙上前打圓場。
“李大人心善定是不知他們底細,才會如此為這幫人說話。”
“那些人曾是北地的土匪強盜,一路逃竄至此,不說個個手沾人命。有一個名叫丁有财的富商,确定是死在他們手上,這些不是開幾年镖局就能一筆勾銷。”
李書顔臉色一變,想起镖局裡的十幾個人,會是他們殺了人?
眼下也沒法求證,她低聲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趙大人了。”
錢豐道:“說事情說清楚就是了,趙大人大人有大量怎麼會跟你計較。”
趙文良黑着臉不敢發作。
這趟差事又辛苦又無聊,不說同行有個麻煩精,一路上挑三揀四,單這幾個月來見不到相好的姑娘就讓他心如貓撓般,處處不得勁。
君子易處,小人難防,禦前太監的面子還是要顧着點。
隻是不知道何故,錢豐貌似在相幫這個小小的縣令,他實在想不出這兩人能有什麼交集。
這不是剛才自己替陳主簿開脫的話嗎,李書顔看向錢豐,她總覺得他一直在明裡暗裡的提點她。
她心裡天人交戰,猶豫着要不要給謝安送個信,又怕萬一是真的,放跑了兇手。
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告知謝安,無他,就是單純的相信他的人品。
安排好欽差的食宿後,她悄悄讓南星去憶口香點心鋪找一個叫香雲的姑娘,她自有辦法把話帶給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