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籠罩在薄霧中,不遠處的市集上人來人往,攤販們已經叫賣開來。
店中并無夥計,隻看到三十出頭的夫妻倆忙忙碌碌。
剛才老闆親自往二樓送了朝食。
下樓時忍不住跟妻子說起,樓上住了個神仙似的公子。
正說着,見一少年拾階而下。
賀懷容洗漱完畢還沒來得及用早膳,他已經去而複返。
十二手裡拿着畫像,腳步輕快:“公子,有好消息。”
賀懷容停下手上的動作:“這麼快就打聽到了?”
十二喜形于色:“我下樓時遇到老闆娘,招呼時,順口就向她打聽了一下畫中人。”
“她說,這畫像跟本人雖然有出入,但還是很好認,明顯就是陸老頭。跟我們隻隔了一條街,那個老頭每天晌午過後都會在市集擺攤算卦!直接過去就行,一準就看見了。”
他難掩興奮一口氣說完,沒想到剛來就找到了,那豈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賀懷容“嗯”了聲,不緊不慢的用完早膳。
十二回過神來,想到老闆娘說他要晌午過後才會出攤,眼下還早,他先去給公子煎藥吧。
昨晚到了客棧後本來準備托老闆去找大夫,沒想到李公子真的遣了人過來送藥。
他見自家公子還是恹恹的沒精神,不免擔心是不是又發熱了。畢竟昨天的藥是直接送過來的,并沒有經過大夫診治。
他小心的詢問:“公子,要不要去請個大夫?”
“不用,休息會就好。”退燒後渾身乏力,喉嚨又幹又澀,賀懷容起身走向床榻,慢慢躺了下去。
過了午時,天氣陰沉沉的,這并不妨礙大家的熱情。
正值年二十五,臨近年關,大街上熱鬧非凡,攤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十二從沒見過這等場景,饒是平日裡沉穩,也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少年,左顧右盼好奇的打量着周圍。
兩人一路步行,突然他驚喜的指着前方喊道:“公子那個老人家是不是?”
賀懷容順着十二所指望去,别的攤位人擠人,隻有他這空無一人,這麼特殊的攤子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隻見一張看不清顔色的陳舊桌子,左右分别立着神機妙算,料事如神。正中間趴着一幹瘦老頭,裹着厚厚的襖子呼呼大睡。
賀懷容略站了會,掃了眼邊上的首飾攤。
攤位上除了賣些女子的小玩意,還有縷花,幡勝之類的,種類頗多。
其中兩位婦人模樣的行人見着邊上的賀懷容東西也不買了,臉頰通紅湊在一處竊竊私語。
幾人擋着攤位又不買,賣貨的大娘剛想抱怨,一擡頭直接傻了眼。
她哪裡見過這樣的人物,瞪大了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一心二用也沒耽擱手上的生意。
笑道:“公子是外來的吧?”
十二回道:“大娘好眼力。”
大娘擺了擺手,這哪跟哪啊:“我們這地方小,路不通,隻因是花燈起源地之一,往常隻有接近年後的元宵節,才會陸續有遊人到來。”
“現在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彼此照過面。隻你一個生面孔,還如此打眼,誰能不知道。”
十二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地方不大,卻處處張燈結彩。”
周圍一片吵鬧聲,陸中和艱難的睜開雙眼,墊在腦袋上的手麻的動不了,像針紮一樣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用手背掖了下兩邊嘴角,還好沒有可疑的水漬,攏了攏衣襟準備換個手臂墊着繼續睡。
不經意的擡頭,餘光中瞄到側邊上站着兩個人。
兩人一高一矮,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猶如鶴立雞群。
高個男子一身素色長袍,隻腰間挂着一塊玉珏,通身再無多餘飾物。
直覺告訴他,這兩人是沖着他來的,且來者不善,陸中和瞌睡蟲瞬間跑完。
隻是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伸手不打笑臉人,眼下他們并沒有說明來意,他還是笑着招呼:“客人,算卦嗎?”
賀懷容神情從容,聽聞此言直接在他攤位前坐定:“陸先生就幫我算一算所為何來?”
果然是沖着自己來的,陸中和手一抖,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此刻早已無心算卦,忍住想罵人的沖動,沒好氣的說道:“不管這位公子為何而來,此次怕是要無功而返。”
“先生算過了?”
“看相也是一樣的。”他言之鑿鑿,竟連敷衍也懶得敷衍一下。
麻煩上門,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随口胡謅道:“我的卦金奇貴無比,你們一會别付不起銀錢。”
十二見狀,在懷裡摸了一小錠金子穩穩的放在桌上。
陸中和不語。
這時邊上的大娘湊過來,酸溜溜的說道:“喲,陸老頭今日走大運了,碰上大主顧了!”
這人一向勢利,他懶得搭理她。
賀懷容淡淡一笑道:“陸先生是覺得不夠嗎?”
陸中和冷笑道:“若是普通百姓自然是夠,公子是人上人,自然是人上人的價格,肯定是不夠!”
十二上道的從懷裡又摸出兩錠金子,與剛才的并排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