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冊子在此時從天而降,正好砸到簡從宛的腳背之上。
簡從宛被砸得生疼,整張臉皺巴巴成了一團。待到緩過勁兒來,這才撿起了這本自三樓墜下的冊子。這冊子的書頁泛黃得厲害,因為從高處落下,已經發脆的書頁被砸爛了幾頁。
她輕輕地将這些落下的東西撿起,翻開這本冊子。
這本冊子裡隻記載了一個人,一個名叫宣殊的公主,生于三千七百多年前。
從文字記載來看,這位宣殊公主長得很漂亮,也很受寵。書上稱其為天人之姿,傾世之容,她才滿一歲便有了自己的公主府邸、在及笄那年,更是被賜了一大塊封地,這在璇玑國曆史上可謂是獨一份榮寵。
才看完前面幾頁,簡從宛的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了一個極度受寵的小公主的模樣。
可在宣殊公主十八歲那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隻草草落下一句遭邪魔所擄,不知所終……
隻可惜,是個紅顔薄命的。簡從宛惋惜地合上了這本薄薄的冊子,她這時才發現,一張薄薄的紙正夾在書的尾頁。
她用指尖小心拈起,慢慢将這折了三次的紙給展開,生怕給撕壞了。
當這幅不過書本大小的紙張被完全展開後,一張工筆勾揮出的面容躍于紙上,栩栩如生,好像活過來了一樣。
可隻看了這麼一眼,簡從宛手便抖得拿不住将那張畫像落到了地上。
她雙眼不自覺地瞪大,畫像上之人,不就是她夢中那個抱着銀瞳嬰孩被剖腹的女子?
隻不過畫像上的她看起來,笑得很燦爛,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絲毫沒有夢中的她那麼凄苦、可憐。
這就是時章的母親嗎?宣殊,璇玑國的公主,一個生于三千七百多年前的女子。
簡從宛無法描述此時此刻自己的震撼,她蹲下身撿起這張畫紙,仔細瞧了又瞧,從裡面看出了許多與時章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那雙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不知怎的,看着這幅的簡從宛畫像眼眶竟開始濕潤起來。原來她夢中的東西并非是虛幻,而或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這下子,時章終于能知道他的來處了……他是璇玑國公主宣殊的兒子。
她迫不急待地抱着這本冊子往樓下跑,才将踏出一個台階,這書閣便開始旋轉,書架上的冊子一本本地往下砸,那漂亮的藻井也随之下墜。
簡從宛緊緊地護着這本冊子,能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這書閣内外運轉。
她飄浮在半空中,如同坐在大擺錘裡一般起起伏伏,幅度之大,晃得她直想吐,連一聲救命都喊不出來。
整個太廟書閣都在崩塌,她胃裡也跟着翻江倒海。
不時有木闆砸下來,簡從宛用不了法力,隻能艱難挪着身體去躲。可躲得了一次兩次卻躲不了第三次,她接連被砸了好幾下。
整個太廟書閣在劇烈的搖晃中終于支撐不住将要坍塌,頂上挂着的藻井就這般直沖簡從宛的面門而來。
她下意識閉上眼伸手去擋,意料之中的撞擊卻沒有到來,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她眼前。
“裴、裴師兄?”
裴思故一手攬住簡從宛的腰,一手施法替她擋下了藻井。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兒,視線中又躍出了一人,他手中握着銀色長槍,後槽牙咬得緊緊的,毫不留情地襲向裴思故的命門。
為了躲避,裴思故放開了抱住簡從宛的手,就這般,簡從宛穩穩地落進了時章的懷裡。
時章手握長槍單手抱着簡從宛穩穩落地,他看見了簡從宛側頸處的一塊青紫,眸色一沉。
看到時章,簡從宛頓時興奮了起來,興奮到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更忽略了不遠處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幾方。
她松開緊緊環抱着的雙臂,将那本關于宣殊的冊子獻寶似的拿了出來。
“時章,我找到了,你的母親!”簡從宛仰起頭,眼睛亮如星辰。
時章接過這本冊子,沒有第一時間翻開,反倒是握住了簡從宛的右手腕,将她的衣袖推上去,便見一道長長的劃痕自簡從宛的手背一直蜿蜒到上臂。
他的眼睫輕顫了一下,将簡從宛的被劃破的袖子放下,低聲罵了一句傻子。
再一擡頭,看向站在簡從宛背後的裴思故,兩個男人的淩厲的眼神交彙到一切,他們在這一瞬間都明白,夾在兩人中間的這個女子,将令他們永遠站在彼此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