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黑暗過後,簡從宛再次于屋中醒來。
她驚惶四顧,發現自己竟與上次醒來之際的情形一模一樣,連桌子上擺放着的葡萄位置都一樣,她掀開自己的袖子,瞧着上面縱橫的疤痕,更加确信,自己這是重新來過了。
而此時,她還沒有摔下床,長音也沒有聽到動靜進來,而時章,也還沒有來……
她的手壓在了枕頭之上,一個極為硌人的東西引得她低頭看去,是往生鏡,這不是被複伏生收走了嗎?怎麼會在此處?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簡從宛壓低聲音喚來了系統。
【宿主,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第十二次任務不是已經失敗了嗎?”簡從宛手中握住往生鏡,之前複伏生那一掌打在身上的痛感仿佛還未消失,“難道系統新出了讀檔功能?”
【宿主,系統并沒有讀檔功能。】
“那我為什麼都到虛境了又突然回來,還回到了幾個小時以前。”
【目前判斷是系統出現了bug,實驗室相關人員正在調查修複,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還請宿主繼續完成任務。】
bug?
簡從宛盯着往生鏡,疑惑不已,更讓她意外的是,往常往生鏡的鏡面就像一面古老的銅鏡,雖然能照人,卻也沒那麼清晰,可是現在的往生鏡像是被再度打磨過一般,泛着一種奇異的光澤。
她摸着鏡子沉思之際,長音端着藥碗走了進來。
見到簡從宛醒了,她高興不已,她将藥碗擱到桌子上,所放的位置,更是與上次一模一樣。
簡從宛盯着那碗冒着騰騰熱氣的苦藥,心想,既然重新來了一次,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避免像上次一樣,被複伏生一氣之下給打死。
長音見到簡從宛手中握着的鏡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剛才時章來過了,是他把鏡子放到了你的枕邊,還告訴我說若是你醒了定要去尋他。”
她說着,端來了藥碗,坐在簡從宛榻邊,攪動着瓷勺簡從宛涼藥。
往生鏡竟然是時章拿過來的!
簡從宛大驚,一把抓住長音的手臂,那藥汁也随之灑在她的手背之上,可她顧不得這許多了,開口便問:“時章可是已經去見過宗主了?那他可有事?”
長音好脾氣地放下藥碗,掏出手帕給簡從宛擦幹淨手背,一字一句地回她:“見過了,并沒有什麼事。”
簡從宛這才長舒一口氣,她想,她必須得阻止時章,不要去惹複伏生,要走偷偷走就好了,何苦還跟那無良宗主上演一出決裂大戲。
她不好意思地同長音說了一聲抱歉,長音笑着說了一句不打緊,又出去給簡從宛重新端藥了。
她從燒着文火的紅泥小爐裡倒出黑乎乎的藥汁,恰逢此時,開此藥方的舒雲來了。
見她,長音便迫不及待地同她說了簡從宛醒來的消息。聽此消息的舒雲加快腳步走進了屋中,見簡從宛好好地倚在床頭,一顆懸了一個月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
舒雲不僅法力高超,醫術更是奇絕,是以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給簡從宛診病,為了救回簡從宛,她可是下了猛藥,也正因此,她總擔心簡從宛醒不過來,幸好,幸好這個姑娘捱過來了。
她給簡從宛診了一下脈,又問道:“你可有何處不适?”
簡從宛輕輕動了下身子,老實回答說:“就是身上的傷疤有些痛,腦子有點兒悶悶的。”
“無礙,你身上的傷疤還需要些時日才可将養好,至于腦子悶,想必是因你昏迷過久所至。”
看着面前這張臉,簡從宛想起在靈犀仙殿時她盡全力相護她與時章一事,這位不周宗門大師姐是個極正直之人。
長音又将一碗新的藥給端了進來,舒雲見着她便問:“簡師妹已醒,時章如今在何處?”
長音遞上藥碗,回說:“舒雲師姐,我已傳訊給時章,但是暫時還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舒雲接過藥碗,重複着長音之前的動作,她握着勺柄,明明在攪着湯藥,眼神卻看向了别處。
她心裡有事。簡從宛一眼就看穿了她。
隻不過旁人之心,她暫無力去揣測。她從舒雲手中接過藥碗,淺嘗一口發覺不燙後,便一口飲盡。
舒雲詫異地看着她,趕緊給她端來了葡萄,讓她緩解口中苦澀。
“簡師妹,你既然已經醒了,我改日再來看你,你好好歇息。”
簡從宛點頭答應,目送着舒雲離開。
舒雲推開簡從宛的屋門,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她走入院中,踩在厚厚的落葉之上,一仰頭,便看見了院中這棵光秃秃的榉樹。
明明前天她來時,這樹還茂盛着。不周山靈氣充裕,沒有四季,山中花草樹木皆繁茂至極,如今這樹的葉子盡數掉落,那便隻有一種可能,這棵樹死了。
她覺得古怪,卻也沒有再多想什麼,她得找到時章,告訴他簡從宛已經醒了的消息。
-
不周山右峰的一間小屋裡,時章與裴思故對坐,兩人面前都擺着一杯熱茶,卻無一人率先舉杯,他們就這般沉默着,似乎都在等着對方開口。
最後,還是邀人的的時章先行開口,他道:“我記得,師兄應當是極寒之地北丘的裴家家主的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