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這位喚她師妹的内門弟子正憂心忡忡地看着她。
簡從宛盯着那張臉,卻出了神,這不是自己曾經奪舍過的長音嘛。
她看着長音那張臉,莫名有些心虛。那次自己想要假意刺時章一劍卻反倒被别人一劍刺穿,可刺穿的是長音的身體,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被救回來的,或者,自己又是在做夢?
長音自是不知道眼前人心中的驚濤駭浪,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被魔族所控制,也幸好,那一次刺傷她的是大師姐,她劍下有分寸,雖然刺穿了她的胸口,卻也避開了她的心髒,如此才得以活了下來。
簡從宛不敢直視她,試探着問說:“長音師姐,我不是做夢吧?”
“沒發燒啊。”長音摸了摸簡從宛的額頭,又給她蓋好被子:“你剛才做夢夢到什麼了?”
簡從宛微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
簡從宛既然醒了能動了,長音便不再像之前她昏迷時那般硬生生掰開她的嘴給她喂藥,這一次,她把放到溫熱的藥端到了簡從宛面前,讓她自己喝掉。
簡從宛接過藥碗,将碗中的瓷勺拿起來,将這碗黑乎乎的藥汁一口飲盡。
長音在旁邊看得咋舌,見簡從宛喝完了藥,便急忙拿來一顆葡萄塞進她的嘴中。
葡萄清甜的味道在簡從宛口中爆開來,夾雜着苦澀的藥味,吃起來着實奇怪。
簡從宛的臉輕輕皺了一下,指了指不遠處桌子上果盤裡裝着的晶瑩剔透的葡萄,說:“師姐能不能再給我吃兩顆,還是苦。”
長音又忙不疊為她去拿了,看見簡從宛已經好多了,遂同她說:“既然簡師妹已經醒了,我便去禀告舒雲師姐。”
她拉開屋門,作勢要走。
簡從宛卻又急急地叫住她:“師姐,還請稍等,請問時章如何了?”
長音停住腳步,手搭在門環上回眸看向簡從宛:“如今還在滌心池受過呢,對了,算算日子,今天應該出來了吧。”
“那請問師姐,我昏睡多久了?”
“自你受過那日數來,正好一個月。”
一個月?原來已經一個月這麼久了,時章被關在滌心池裡沒事兒吧。
長音看見簡從宛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她說道:“今日下午時章便會被放出了,應當是無事的。”
簡從宛被看穿後腼腆地笑了一下,目送着長音離開。
屋内無人,她回憶起了自己的那個夢中夢。
那首歌謠,那位被剖了腹的母親,那個才将誕下的生着銀瞳的孩子……
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呢?
她渾身的傷還是沒好,隻能借着長音給她的書打發時間
窗外的太陽在漸漸落下,餘晖之中,一個人推門而入。
他高大的影子在投在簡從宛的那條淺綠色的被褥上,簡從宛望着他的那張臉,手中的書也跟着滑落到了背面上。
她那雙還顯得蒼白的嘴唇一癟,豆大的淚珠驟然從眼中滾落出來。
“時章~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時章望着她那張瘦得凹了進去的臉,心緒複雜。
他原本挺直的背佝略微佝偻了下去,腳就這般朝着簡從宛走去。
他才靠近,簡從宛便迫不及待地撲向他,緊緊地抱住了他。
簡從宛靠在時章的頸窩處放聲大哭,她的淚水滲進時章的衣服,灼燙着他的皮膚。
“時章,嗚嗚嗚,我身上好痛……”
簡從宛訴說着自己身上的苦痛,時章那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阿宛,往後不會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像一陣虛無缥缈的鳳。
“你可還好?”簡從宛抽泣着從時章懷中起來,捧着他那張蒼白的臉,“長音師姐說你今日才被放出來,滌心池如此寒涼,你可受得住?”
時章望向簡從宛那雙滿含關切的眼睛,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眼前的女子,是真的在關心着自己。
簡從宛,你受了如此重的傷,卻還想着我,你所圖之物,究竟是什麼?
時章擡手輕撫了一下簡從宛的頭發,他啞聲道:“阿宛,咱們走吧。”
“走,去何處?”
“離開不周山,離開這個地方。”
時章深灰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簡從宛,那一瞬,簡從宛忘記了哭泣,她同樣看着一臉認真的時章,心說難道自己這戲演過了,竟然讓時章生出了叛離宗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