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炸彈,是他們父子引進門,引爆的呢。”
慕明曉道。完整的劇情他才經曆過,自然可以輕松的總結。
真相與他所料也無差别。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功夫,言紀終于憑借自己掌握的知識總結出了一個真相。
他沒有立刻接口,陳先生的話落了空,不免有些尴尬,自己為自己找補起來:“看來令郎是害羞了。沒關系,等拍賣會開啟,這畫還會繼續展示的,到時候給你和你媽媽安排個最佳的觀賞位,水晶燈一照,能看到更多的細節。”
這就是在顯擺他們家的财力了。
言紀不在意這些,隻擡頭仰望,頂上的明珠遙遠不可及,投下的光輝卻無比璀璨。
他在這奪目的光線下,想起了老師傳授給他的更多東西。
“鑒别畫像真假有一個比較土,但屢試不爽的手段,光線。就像有些菜市場的肉攤會用那種專門的生鮮燈掩飾……”
戴着眼鏡的斯文男士說到這裡一停,自己先笑了起來:“這個例子不恰當,再舉一個。梁夫人大學時的專業是寶石鑒賞,經常要把寶石放在太陽光或者其他光下,就是因為在各種光的照射下下,它呈現的性質不同。若有瑕疵,我把展示燈打暗一點,或者打亮一點,便能哄騙世人了。”
“你有個很好的老師,不僅博學,也很懂因材施教。”慕明曉由衷贊美道。
然而他今天活像是中了邪,誇獎出一次要被否定一次,這回的言紀也對他搖了搖頭。
語氣是罕見的遲疑,但還是堅持說完了:“你不用這麼誇他,他……不配。”
聽出這是另一個複雜的故事,慕明曉點點頭,又當起一個安靜的聽衆。
總之,彼時的言紀他已經完全确定了這幅畫的性質,不需要進一步的确認。
“來前我聽聞一個消息,說這幅畫已經被一個勢在必得的賣家提前預定了,誰搶他就要和誰急的。陳先生,能不能給我們透個底呀?”
跟着梁飛雁來的還有另外幾位夫人,其中一個笑得格外燦爛,用詞也是極為大膽犀利。
陳崇别的不靈光,有關這個卻是被耳提面命許多次,已經是能超常發揮的地步。
既然對方用的是玩笑的口氣,他便若無其事地回:“不知道宋夫人是哪裡聽來的傳言,倒也有趣。這幅畫本來就是打算換成善款的,如果真有這麼好心的賣家,我隻會在背後把他供起來感謝他的善舉。”
試探沒成功,宋夫人微笑着不再言語,言紀已經把最後一塊背景補充完畢。
他年紀小,但身處這樣的環境,不可避免提早接觸了許多東西,了解了許多專業名詞,比如——殺豬盤。
過分耀眼的燈光除了蒙蔽住那頭豬的眼睛,讓這一切更為順利以外,毫無用處。
這不是錦上添花的好事,而是明晃晃的騙财。
“假的。”
小公子如是說。
陳崇一時竟沒有聽清:“什麼?”
“我說。”
小小的言紀吸了口氣,提起聲音,把這句話擴寫了一遍:“别賣了,這畫是假的。”
在面對小世界意識賦予的兩個沒有差别的選項時,慕明曉之所以甯可做那大膽的試探,也不願意真的破罐破摔地選中其中一個,正是因為他明白,一旦話出口,此事就無法善了。
他的應對堪稱完美。事實卻遠不如他所選擇的那樣美好。
“有時候,無心甚至好意的動機卻不能帶來好的結果。”
“是啊,我是好心提醒。但方式地點完全不對,沒有領隊彼時的靈活,能引爆的,也隻有雷了。”
那一句話直接把時間和空間都靜止了,連素來見過大場面的梁飛雁都愣住。
她第一時間看向牆面,眯起眼睛,在幾息完成了判斷。
動作卻與所想毫不沾邊。她迅速将言紀拎起抱在自己懷裡按住他的頭:“不要亂說。”
随後微微欠身緻歉:“幼子頑劣,童言無忌,給陳先生帶來困擾了。我已在下面叨擾許久,該回樓上歇息了。”
“……夫人慢走。”
陳崇也沒想到,自己父親費大力氣請過來本來是為了撐場面的兩位貴賓,幹得卻是砸場的活。
好在梁飛雁比他更熟悉圓場流程,很快将事态控制住,他便也擠出和善的笑意準備将這兩尊大神送走,他相信梁夫人一定能在這段時間内引導好她的兒子正确的發言。
但是彼時的言紀,完全不給陳崇面子,也不給他的母親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