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第三十一道雷劈下,将思緒紛亂的洛凝拉回神。
發間這枚羽簪,竟然能為她引劫麼?
那替劫之人是誰?
這銀羽究竟從何而來?師尊又為何給她?他知不知道銀羽的作用?又或者他是否知道替劫之人是誰?
太多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蹦出來,可頭頂天雷滾滾,容不得她尋到答案,便醞釀着要劈下一道。
她仰頭望天,作了決定。
「宿主!你做什麼!」995從未見過她這樣,「元嬰雷劫尚未結束,你不用銀羽,怎麼撐得過雷劫?!」
向來斤斤計較,趁火打劫的宿主,竟于此等性命攸關之時,放棄護身的羽簪,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别!
「快戴回去!」995意識到什麼,急得語速也快了兩倍,「受劫中途拔下羽簪,引劫之事暴露,是會加重雷劫的!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第三十二道雷劃破天幕,應聲而下,有如千鈞灌頂。
像溫水裡煮的青蛙一下子被丢入開水鍋裡,洛凝腦殼嗡嗡作響,天靈蓋似乎已經不是她的了。
原來、原來這才是元嬰雷劫該有的威力——
啊啊啊啊啊痛!
這才實打實挨的第一道,就劈得她眼冒金星,被她收起的琨霜翎羽在儲物戒中焦急打轉,卻也無濟于事。
995幽幽道,「宿主,要不咱還是……」
話音未落,又一道劈下。
「我偏不——」她斬釘截鐵,目光堅毅,在滿天雷光中閃爍。
沒了羽簪的青絲在空中飛舞,幾縷淩亂地貼在她頰側,無端添了三分不羁潇灑。
三十四、三十五……
雷聲愈急,雷勢愈烈,她一一受下,渾身筋骨仿佛被震碎再重新拼合,是徹骨而難言的劇痛。
若她是那個替人受劫的倒黴蛋,便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決計不放過那個讓她被雷劈的混蛋。
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
洛凝喘息着,用剩餘不多的神智計數,否則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最後七道跟前面數十道雷有所不同。
「是罰劫。」995歎息,「為了懲罰引劫替劫之舉,最後七道為天道的罰劫。你前面逃了多少道,現在就加多少道在最後七道罰劫裡,總之想逃課是不可能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或者你幹脆壞人做到底,那羽簪——」995又開始動心思。
「都說了總是要還的,」她于電光雷火中艱難擡手,握住湛光,「事到如今,豈有功虧一篑的道理!」
995見勢不好連忙下線,這堪比化神、甚至于大乘劫雷的罰劫,宿主要是遭不住,恐怕還會連累系統一并被劈壞。
數倍于方才的巨雷落下,電光幾乎照亮半座島。
“轟隆隆——”
琉璃雪宮裡,端坐雲台之上的仙尊忽而睜開眼。
才三十一道雷。
而剩下的十八道,他再感受不到翎羽傳來的劇痛。
引劫一旦中斷——
時序寒顧不得尚且虛弱的身體,起身跌跌撞撞朝外走去。
“殿下?何事如此緊急?”朱雀玄君提着藥箱,從上次他補的山門結界處鑽進來,與匆忙外出的明昀仙尊撞了個正着。
定睛落在時序寒滿身血迹和蒼白的臉上時,昭烨的心跳都快停了。
才幾日功夫,怎麼就折騰成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了!
多少靈花仙草給他吊着,也經不住這般糟踐!
“阿凝呢?”時序寒揪着他衣領問,“她現下何處?”
“殿下,你這是怎麼了?先别說了,我先進殿為你療傷——”昭烨被他推開,看着他步步滲血地往外跑,斂眉低首道,“殿下,你回來,我告訴你她在何處。”
時序寒步子一頓,眼下感應不到琨霜翎羽,他對于阿凝的方位也隻有大概的模糊方向。
“小桐花就在——”昭烨行至他身後,手中金針閃過紮入他的穴道,他接住時序寒倒下的身體,掌心沾染鮮紅。
昭烨輕歎一口氣。
對不起了,殿下。
若是小桐花知道了,應當也是不願自家師尊為她以命犯險的。
*
鮮血順着指尖滴落,沿着湛光劍身滑至劍鋒。
還剩最後五道雷。
洛凝隻覺自己像是被投入煉丹爐裡淬煉,小火慢熬之後文火煎炸,最後大火收汁成丹,現在突然加大火力翻炒,她應該馬上就能出鍋了。
啊不對,馬上就能結嬰了。
雷聲隐隐,醞釀着下一波更兇的萬鈞雷霆。
洛凝擡眸望天,丹青島和這整片海域,連同海面上空,都被封境之術困死于牢籠,那她的劫雷又為何可以不受限制又不帶折扣地劈下來?
隻能說明,劫雷不在封境之術限制的範圍内。
她的水眸中倒映天光,若有所思。
須臾,洛凝又将視線投向遠處海面,外圍虎視眈眈的海怪們似乎已經消失了,丹青島周圍海域比她登島時還要平靜。
海怪們并沒有消失,而是遁往離島更遠的海域藏身。
顯然有比島另一面碧海丹心草更讓海怪畏懼的事物。
是什麼呢?
洛凝心中隐隐有種預感,但又覺得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