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程永言自己,一杯一杯悶聲下肚,喝得不痛快了,撈起酒壺往嘴裡逛。
“怎麼了?”如此豪邁的飲法太過傷身,周安景搶過酒壺,問道。
“給我!”程永言又把酒壺搶過來,“你說,我哪裡不好?多少女子心儀我,可她卻避之不及,太過分了!”
周安景了然,原來是書儀的事。
這小子在書儀那碰了不少壁,不料锲而不舍,出于對妹妹的愛護,以前他頗看程永言不順眼,時日久了,倒是開始同情他了。
程永言眼底染上郁色,悶悶道:“小時候,懷儀公主欺負她,我給她出頭,卻被聖上罰了,她怪我太過莽撞。”
“有一回,我在一家店裡淘到了白玉蘭香,甚是好聞,想送給她,你猜怎麼着,她拒絕了,還說男女不得私私相授,不成規矩。”
“有一回,我在外辦事,見一匹布甚是好看,便買來送給她,你猜怎麼着,幾日後的宴會上,我見到那匹布穿在了懷儀公主身上。”
“有一回……”程永言一件一件數落着書儀的薄情寡義,末了,帶着濃濃的委屈道:“我的心意感動天,感動地,就是感動不了書儀,就連皇上都發話了,若書儀點頭,他就下旨,讓書儀下嫁于我。”
程永言喝得雙頰發紅,整個人晃晃蕩蕩的,他擡起醉醺醺的眸子,問道:“周安景,你是不是喜歡書儀?”
這是程永言第二次發問了。
周安景不勝酒力,此時有些暈昏昏的,但仍有一絲清醒尚存,他瞥了眼程永言,低聲笑了開來。
程永言千杯不醉,别看他雙眼醉意十足,目光中隐隐帶着審視。
他說程永言怎麼來找他喝酒,原來還是不放心,想再詐一詐。
程永言的心漸漸提了起來。
“書儀是我妹妹,我如何能心儀她?”周安景不欲吊他,直言道。
“這樣!”程永言低頭,緊盯手裡的酒盞。
即使周安景有了心儀的人,可他仍不放心,蓦的,他擡起頭來,沖動道:“造化弄人,之前是我沒辦法,隻能托你照顧她,乃至造成那樁錯緣,這輩子我不會再放手了,不準你搶!”
越說,口氣越沖。
周安景訝異擡眸。
程永言到底在說什麼?
但見程永言臉色通紅,雙眸都染上赤色,站着歪歪斜斜的,周安景道:“言為,扶程侍郎回家。”
程永言向來獨來獨往,也不愛待小厮。
言為搭上一臂,扶着程永言,卻被他一隻手甩開:“現在回房尚早,來,我們繼續喝!”
周安景手搭他肩上,制止道:“我對書儀僅有兄妹之情,況且明日尚有公事,喝得滿身酒氣,恐怕皇上怪罪。”
程永言聞言,放過了周安景,搖搖晃晃随言為回去了。
另一邊,陸景鬼鬼祟祟趕來景蘭苑。方才,京城有名的布莊“夕顔布莊”送了批顔色鮮亮的布匹上門,周靈請她一同去裁衣,她挺心動的,也就跟着去了。
出門前,無意瞥見周安景幽怨的眼神,陸景略感心虛,是以布裁定後,陸景匆匆趕了回來。
來到院中,意外看到周安景坐在庭院當中,面色通紅,眼神迷糊,渾身散發着酒氣,陸景忙扶起周安景,道:“怎麼飲酒了?”
周安景苦笑一聲:“程永言以為我心儀李儀儀,來找我鬥酒呢!”
陸景氣得跺腳:“他在哪呢?找他算賬!”
周安景頭靠在她肩上,好笑道:“你要怎麼找他算賬?鬥酒?”
陸景嘴一撇,道:“怎麼不行了,我酒量可好了!”
“嗯嗯嗯,我信。”周安景雙手環着陸景,閉着眼,撒嬌道:“扶我進屋。”
景蘭苑很安靜,周圍隻餘周安景的呼吸聲,他呼出的氣體撒在陸景的頸側,陸景想起了在師門偷看到的某些畫面,霎時全身緊繃,小臉變得紅彤彤的。
“周安景,你松開些。”陸景掙紮道。
不料,周安景環得更緊了一些。
陸景一邊手忙腳亂掙紮,一邊解釋:“你放開一些,不然我沒法扶你回房。”
周安景乖乖地松開了一些。
偷偷加了點術法,陸景一步一趨地扶着周安景回房。
周安景抿唇偷樂。
到了屋内,陸景把周安景放到床上,邊給他脫靴邊道:“到了,周安景,你上床睡去!”
周安景有些不高興,這路也太短了一些。
他睜開雙眸,眼中一片模糊,獨見一個女子忙裡忙外,為他添被,女子轉過身來,像與夢中的“陸十六”重疊了,面容由模糊到清晰。
周安景魔怔了一般,呐呐喊道:“陸十六。”
陸景一頓,樂道:“真是醉糊塗了,連人都認錯了!”
周安景癡癡地笑開,指着陸景道:“沒有認錯,我夢中的陸十六就長這樣!”說完,他一頭栽在床上,睡過去了。
霎時間,陸景小臉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