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擔心其他人放不開手腳,首當其沖彎腰挽褲腿,這時,韓允不贊同的聲音再次傳來:“女子下水,成何體統?”
陸景扭頭,發現韓允正擰着眉看她,面上是掩藏不住的嫌棄。
陸景愣道:“為什麼?”
往日在修真界,她和小離都是這樣下河撈魚的,也沒見師門說什麼。
陸景不見羞恥,反而将問題大喇喇抛出,韓允眉頭擰得更緊,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不滿,好聲好氣說道:“如此露膚,如何對得起名節?”
人間界還有這規矩呢?陸景愕然轉頭,向周安景求證。
周安景已将兩邊褲腿折到腿彎處,正去了鞋襪試試水的深淺,注意到陸景的目光,他嘴角一彎,輕笑開來,帶着一股不以為意,說道:“那都是庸人自擾,世間對女子并無這般嚴苛。”
聽他這麼一說,陸景繼續卷起褲腳。
韓允十分不滿,欲言又止,已經坐在仆人擺放好的榻上的晴娘見狀,用擺扇指着一張空榻,道:“允哥哥若不下水,那就坐下來吧。”
這可不行,韓允暗道,他還要叉魚給晴娘吃呢,他瞥了眼陸景,陸景從仆人手中接過樹杈,興緻勃勃下水去了,随即他馬上錯開眼,心裡安慰自己道,罷了罷了,又不是他家女子,名不名節的,與他何幹。
又瞅了一眼坐姿端莊的晴娘,欣慰點頭,這才是女子典範。
晴娘沒關注韓允在想什麼,此時她正望着陸景。陸景彎着腰,手裡舉着樹杈,眼眸盯着水裡,神情極為專注,此時的陽光已不在刺眼,照在她白嫩的臉上,仿佛踱上一層柔光。
陸景如此鮮活,晴娘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絲笑意。
嚓——
水裡的魚懶懶遊了過來,這或許是條笨魚,遊至陸景身前居然放緩了速度,陸景一個手起刀落,水中血色蔓延開來,再舉起樹杈時,魚牢牢釘在上面。
陸景扭頭,正想向仆人要個背簍,這時,一個背簍出現在她眼前,陸景擡眸,正是周安景遞的。
陸景并未客氣,她朝周安景露出淺淺一笑,把魚放入背簍之中。
此後,這背簍像是長了眼似的,她每叉一條,背簍便會自動出現在她眼前。
自來了這韓府,她和周安景接觸多了,也漸漸習慣了他這做派,但也不忘提點他:“周安景,你也叉一點。”
周安景舉着釘着魚的樹杈,樂道:“陸景,你叉了五條,我也叉了三條。”
陸景眉尾上挑,對周安景刮目相看,沒想到他還沒眼光四路,耳聽八方呢。
周安景翹起嘴角。
下一瞬,兩人相視而笑,歡樂的笑聲響徹在這一片的上空。
聽着笑聲,望着空蕩蕩的背簍,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又出現了,正彎着藥,關注着空蕩蕩水中的韓允趕緊閉眼,仿佛這樣就能驅逐傳到耳邊的笑聲。
待笑聲停止後,韓允憤憤睜眼,握着樹杈在水中用力叉了幾下,驅趕心中的煩躁。
顯然,叉魚并非韓允特長,待陸景叉了十幾條時,韓允才堪堪叉了一條,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莊子管事見形勢不對,也下了水,附在韓允耳邊問道,是否需要小厮幫忙。
哪知,韓允聽了後,臉色更加難看,叉魚這麼簡單的事都要旁人幫忙,晴娘會如何看他?
可偏偏,自己叉的魚寥寥無幾。
心煩意亂之下,韓允重重推了管事一把,管事摔入水中。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之時,韓允心中一緊,不自然看着晴娘。
晴娘陡然起身,面含擔憂,視線卻在另一個方向。
韓允順着方向看去,隻見陸景身子傾斜,下半身沒在水中,周安景緊緊拽着陸景的胳膊,陸景借他的力起身,裙擺已然濕透,她撓撓頭,羞赧道:“這石頭太滑了。”
陸景當然不好意思承認,因太久沒玩了,一時沉浸在叉魚之中,忘了關注腳底下的情況。
周安景眉頭輕蹙,面上擔憂,眼神望過來,好像陸景做了調皮之事後的無奈與忍讓,他歎息道:“小心點。”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不習慣的感覺又來了。
陸景轉動眼珠子,餘光瞥見莊子管事落水,趕緊轉移話題道:“你看,你看,我就說石子很滑吧,不止我一個人落了水。”
莊子管事狼狽起身,尴尬一笑。
韓允心虛地挪開眼,眼神飄忽。
衣裳已濕,不好再叉魚了,陸景便上了岸。
日暮西斜,連吹來的風都帶了幾絲涼意,陸景渾身黏糊糊的,很是不适,若非人多,隻要捏個訣便能恢複幹淨,可惜時下她隻能忍着。
周安景看着,隻能幹着急,他并未帶女子衣飾過來。
好在,晴娘過來,帶着陸景向馬車走去:“方才出門,我備了套衣裳,正好給你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