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掌槳,船開始緩慢駛離岸邊。
韓允帶來的食盒被他放在桌上,他打開食盒,露出裡面顔色鮮亮的果脯,期期艾艾道:“晴娘,你喜歡果脯,我向廚娘學了一些,你嘗嘗看。”
說完,忐忑不安地看着晴娘,生怕她會拒絕。
晴娘倒是沒掃他的興,伸手撚了一個杏脯,輕輕嘗了一口。
韓允面露期待道:“怎麼樣?”
晴娘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語氣:“尚可。”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韓允不由地失落。
晴娘嘗了一口便停了下來,陸景趕緊也撚了一個吃,然後呲起了牙。
這杏脯也太酸了!
韓允偏頭問道:“怎麼了?”
陸景也不能直接說果脯不好吃,絞盡腦汁找補道:“這杏脯做得甚好,保留了果子的原味。”
周安景卻給她拆台:“酸!”
韓允不信,自己也嘗了一口,發現杏脯确實酸得難以下咽。
他恹恹地收拾好果脯,對晴娘道:“抱歉,做完果脯後,我發現它看起來挺不錯的,也沒事先嘗一嘗。”
晴娘淡淡道:“無妨。”
韓允的樣子看着不好受,陸景見狀,怒瞪了周安景一眼。
周安景不怒,反而低頭笑了開了。
陸景逐漸眯起了眼睛,這周安景又要開始找茬了?
周安景卻對她比劃了口型,陸景認出,他要說的是:我做得比他好吃。
陸景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船隻行到荷塘,陸景看到,乞巧節開得正盛的荷花已枯萎凋謝,僅剩殘荷。
韓允看向殘荷,眸中有思念閃過,主動挑起話題道:“晴娘,你可記得,小的時候你最喜歡扒新鮮的蓮蓬吃蓮子了,有一回你吃得積食了,你娘不肯再給你吃,你還哭了呢。”
說到童年糗事,晴娘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燦然一笑。
這是今日出門來,陸景第一次見她笑。
韓允一時看呆了,嘴角也不自覺露出笑意。
晴娘見了,收攏了笑意,又恢複平平淡淡的表情。
韓允笑容淡了下去。
陸景突然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誤會有點深,不然晴娘為何一直沒給他好臉色?
話說回來,既然兩人對荷花有共同的回憶,那她摘上一朵,助兩人一把。
下一瞬,陸景轉身探向船外,要去夠外頭的殘荷。
可惜這船再怎麼穩也是晃蕩的,一會兒離殘荷近,一會兒離殘荷遠,陸景的身子探得越來越出,周安景看得挺心吊膽的。
陸景一門心思放在殘荷上,壓根沒發現自己要跌落下去了。
周安景猛地一拉。
陸景被拽了個趔趄,問周安景:“你做什麼?”
周安景神色帶了些緊張:“你方才要掉落下去了。”
陸景“噗嗤”一笑,這周安景難不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且不說八月十五已經過了,雖說她術法還未恢複,應對這些小問題還是不在話下的。
陸景遂道:“沒事的,我自有分寸。”
說完,陸景又轉身去夠殘荷。
周安景一直小心盯着。
陸景很順利摘到了殘荷,塞到晴娘手中,然後目光炯炯地看向韓允,希望他再說些話。
可韓允一心扣着自己的指甲,并未有任何反應。
陸景把目光轉向晴娘,她倒是輕撫着荷葉,目露眷戀。
陸景的視線在韓允晴娘之間來回擺動。
是她的錯覺嗎?
總覺得他們兩人怪怪的,一點也不像曾經是有情人的模樣。
接下來的氛圍倒是有些沉寂了,韓允像是被晴娘打擊到了,一直低頭不語,晴娘渾不在意,偶爾和陸景搭些話。
一直到回到韓府,皆是如此。
下了馬車後,晴娘告别衆人,率先進入府内。
身後,韓允哀傷地看着她,直至晴娘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收回目光,匆匆道過别後,回到自個兒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