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去洗?”宋朝桐見他這樣,也是一愣。
套間裡浴室管夠的,絕沒有自己進去了許駿行就得在外面排隊的道理。況且剛才說困了的不是許駿行麼?
“我在思考。”許駿行直挺挺地說。
宋朝桐覺得莫名其妙:“剛才不是思考過人生了麼?又思考?”
“你當初心裡是怎麼想的?”
“哈?”
“就是給CP粉發糖的時候。”許駿行說。宋朝桐真懷疑自己聽錯了,可許駿行的口齒很清晰。
“?”
……
除夕來臨前的最後一場雪積起得很快,隻飄了一個晚上,禅寺的屋檐就隻餘下銀白。
走進門口,通往大殿的窄道上同樣被整片的松軟雪粒覆蓋,隻有幾個零星的腳印。
應當是在禅寺内修行的小和尚留下的。
看來今天他們來的足夠早。其他香客都還沒有出門。
許駿行單手拎着黑色背包走在前面。經過兩側的佛塔和亭台,不遠處就是冒着熱氣的銅香爐,香爐一角燃燒着兩根紅燭。
即使是如此冷清的一天,也有小沙彌在香爐邊值守。見到兩位香客微微颔首,許駿行也點頭緻意。
遠遠跟在後面的宋朝桐正左看右看,好像想看出這裡的建築有何特殊之處。
一二三,三個殿,還有正中央的金身佛像,似乎與平常所見也沒什麼不同。
聽說是特别靈驗?
許駿行彎腰從包裡摸出三炷香。這個黑色旅行包這兩日立下大功——昨天裝的是攝像機,今天用來裝香。
和尚于是退開一步,示意兩人自便。
紅燭已經燒得隻剩個頭了,燭淚滴下來很快便在冰冷的空氣中凝固。流到香爐上覆蓋“文明燒香”四個大字。
風有點大,許駿行用手攏着才點着,很虔誠地拜了拜。
這時候宋朝桐才走到他身邊剛立定,不是很情願的樣子,張口欲說些什麼。
铛——
肅穆的鐘聲驟然響起,來自他們的身後,兩人的來路。
同時訝然回頭,隻見排成一列的和尚從身側的大雄寶殿裡依次走了出來。為首的幾個穿着不一樣的袈裟,方才響徹整個禅寺的誦經聲便是和尚們在做早課。
現在和尚們又走進了另一個大殿開始誦經,同樣的流程要這樣重複三四回……領頭的表情更肅然,走在最後的幾個年輕的則偷了懶,打着哈欠耷拉眼皮。
這是和尚們的生活和工作。
工作嘛,總是有摸魚的時候。可以理解。
“可以進去了。”香爐旁的僧人提醒。
原來剛才還不能進。
于是宋朝桐把口中的話咽了下去,覺得在人家的地盤讨論他們的工作有點欠揍。他接過許駿行手中的三炷香,快速拜了拜,插進了香爐裡:“走吧。”
許駿行點點頭。
方要邁進大殿,身前的人動作突然頓住了。許駿行便奇怪地看着他。隻見宋朝桐湊了過來,語氣很神秘地問:“你要許願個唱順利,這得歸哪一位管呢?”
這個問題太過專業,許駿行也不懂。
但他一向不為這種事情傷腦筋,下一秒就堅定地下了決斷:“跟每一位都說說。”
說罷,他一擡腿。就昂首走了進去,哪管人在身後笑得無奈。
殿裡其實比外頭暖和,漆台上依舊燃着燭,地上擺放着蒲團。
新舊交接之際,萬籁俱寂的霜雪天,耳畔是群僧頌念經文的聲音。面對佛祖金身,跪下去就能聽到内心的回響。
許駿行一跪三叩首,開始默想。
“願佛祖保佑,希望付出都有回報,個唱順利舉行。”
佛祖像眼睛半睜半閉,慈愛地向下看着。
許完這個願望就夠了麼?
許駿行直起身,突然想到了昨晚宋朝桐說起的那個故事。短暫遲疑過後,他又閉上雙眼。
“希望我和身邊的人都身體健康。”
他覺得這個願望滴水不漏,囊括了自己,父母,各行各業的朋友。當然也包括現在站在他身邊的這個人。
許駿行站起身。
“來吧。”他把位置讓給宋朝桐。
一路上都有些别扭的人此時竟然沒有再反對,也老老實實地跪在了蒲團上。
案台上香煙袅袅,模糊了視線。
宋朝桐眼觀鼻鼻觀心,考慮了半天。
“希望佛祖保佑,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身體健康。”他在心裡默念。
身旁站着的許駿行看着他叩首,略感欣慰。想必宋父宋母看見這一幕會感慨兒子終于上道了。
拜完了,宋朝桐又在心裡補上了下半句:“剩下的我自己會努力啦。”
旁殿和尚們的誦經已經進入了尾聲,他微笑起來,站起身——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