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尋找數日,阿幼像憑空消失一般,再也沒出現過。
那日,安瀾返回之時,田地裡是滿地刺客的屍體,以及那混着雨泥的血迹,卻沒有阿幼的蹤迹。
沈昭垂眸看着手中那把彎刀,刀柄上刻着一字,若沒猜錯,這應是她爹留給她的,尋了這麼多日,與她相關的便隻有這把彎刀。
指尖摩挲着那凹凸的陳字,沈昭耳邊響起安瀾的聲音,“大人,這兩日縣裡縣外幾乎尋遍,卻沒有陳姑娘的消息,是屬下無能,請大人治罪。”
幾日的時間,忐忑、擔憂、害怕,幾乎已經磨平了他的心境,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消息,可每每安瀾回來,他又害怕他帶來什麼不好的消息,這麼一想,沒有消息竟然也算個好消息。
“接着找。”沈昭将彎刀收起,淡漠地說:“活要見人,死……”他沉默了片刻,隻說:“去吧。”
安瀾應是,轉身離開了府衙……
安瀾走後,沈昭去了牢房。
此刻,趙成保正躺在草垛裡睡着,忽然被人踢醒,他一睜眼便看到了站在牢門外的沈昭。
衙役喚醒他後便退至一旁,沈昭一身官服,負手而入,開門見山問:“可想清楚了?是老實答話,還是要吃些苦頭?”
趙成保爬起身跪在地上,扯着沈昭的衣擺,求饒道:“哎呦喂,縣令老爺,小人冤枉!小人确實什麼都不知道,您就饒了小人吧……”
沈昭皺眉扯開衣擺,說:“本官向來不喜歡用刑逼供,但非常事也當非常解,此縣衙雖小,但二十四般刑具俱全,不妨逐一嘗試?”
“大人,您怎敢私自動刑?小人好歹還是個衙役,同為朝廷辦事,若無罪名,您憑何對小人動刑!”
“你是想要個罪名?”沈昭一早就知曉他必不會輕易吐出實情,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說。
原先,沈昭還有所懷疑,或許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慕容家雇兇殺人,如此動靜,可想而知,他所知道的不會少。
“那不知勾結匪徒,襲擊府衙,這個罪名,你擔是不擔?”
“小人冤枉啊!”趙成保癱倒在地上,“沈大人,您不能這樣……”
沈昭冷然一笑,說:“你在府衙辦差,時日不短,都幫那慕容氏做了什麼,自己心中清楚,而今是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你若不要,就算本官不殺你,放你出去,那慕容氏殺不殺你?怎到了此刻,還如此糊塗?”
饒是他再糊塗,此刻也該想明白,慕容氏已經不信他了,那麼留給他的隻有一條路,便是死路。
“大人,求您保小人一命,隻要能活着,您要小人做什麼都行。”
“本官且問你,上一任縣令究竟是如何死的?”
趙成保聽了這話,猶豫着說:“小人,小人不知……”
沈昭厲聲質問,“還是不肯說嗎?”
趙成保回道:“吳縣令夜裡死在内衙,次日才被侍候的下人發現,小人怎會知道?”
“有人看見,那夜你去過內衙,可要本官把證人喚來?”
趙成保渾身發抖,額頭冒汗,雖說那夜後,內衙的下人要麼死了,要麼便被送走了,可難保不會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是你殺了吳縣令?”
趙成保一驚,連忙搖頭,“不,不是小人,是……怪物,對,就是怪物,力大無窮的怪物……”
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怪物,沈昭當然不信,但見趙成保此刻抖成這樣,他眼中的害怕又不像是裝的,這其中必然有蹊跷。
……
安瀾停在一家名喚錦瑟的教坊樓前,樓裡傳出袅袅琴音。
這裡也找過了,他猶豫片刻,正要進去,忽而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
那馬車外挂着淡色的紗幔,随風而動,看上去飄逸精緻。
馬車行至教坊門前,緩緩停下,車中女子擡手掀開車簾,她懷裡抱着琵琶,下車時動作優雅。
剛一下車,車夫去牽馬繩,洽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這聲音驚天動地的,馬兒受了驚,一聲嘶鳴後便似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車夫一下子慌了,缰繩沒抓穩,從手中滑出,馬兒拖着車,沖的越來越快,路人見此情形,立馬躲開。
然而,路盡頭仍有許多百姓,若是任由這馬随意沖,恐會傷人。
安瀾來不及多想,疾跑去追,他飛身踏着路旁的攤架,一躍跳上了車頂。随即旋身下落,一把扯住缰繩。
他一邊撫着馬鬃安撫,一邊緩緩拉緊缰繩,馬車滑出好遠才堪堪停了下來。
安瀾策馬返回,将馬車送還到馬夫手中,“下次小心些,街上都是人,傷了人便不好了……”
麻煩連連道謝,牽着繩往後院馬棚走去。
待看向那女子,顯然也受了不小驚吓,她懷裡的琵琶摔在地上,紫檀木的琴骨已有裂痕,琴弦還斷了兩根,好在人沒事兒。
既無大礙,安瀾轉身欲走,卻被那女子喚住。
“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