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衙役紛紛回頭,經曆常家兄弟那事,衙役們多對阿幼尊敬了不少。
趙成保弓着身上前,解釋道:“回夫人,手下人辦錯了事,免得再犯,小人說道兩句,并無大事。”
阿幼笑着點了頭,看向方才被他痛罵那人,道:“你來。”
那人苦着臉,低着頭,一言不發,聽到這話便走上前。
“怎麼稱呼?”
“小人名喚王起。”
說話間,阿幼行至堂内坐下,她坐的安然,倒叫衆人瞧不明白了。
“你說,他為何罵你?”
王起以為縣令夫人要為他做主,不敢有所隐瞞,如實回答。
今早上職前,他在路邊小攤那兒吃了碗豆花,好巧不巧碰到個白吃不給錢的混混,因着自己時常去吃豆花,與那小攤的老闆算是認識,再加上他本就是衙役,伸冤平屈是職責所在,便于那人理論,後幫攤主要回了飯錢。
後來才知,那吃飯不給錢的混混,竟是慕容府的人。
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不知怎地就傳進了趙成保的耳朵裡,他當即便來找茬,仗着自己跟慕容家的關系,在府衙裡作威作福。
知曉前因後果,阿幼沒着急開口,她看了看一臉苦悶的王起,又側目看着目中無人的趙成保,忽而計上心來。
“夫人,便是此刻,小人也覺得自己并無錯處……”
“不,你有錯。”
趙成保立馬眉開眼笑道:“夫人英明!”
王起忍不住擡頭看向阿幼,隻見面前端坐的女子正沖他笑着,那笑容溫和平靜,恍惚間,王起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方才那話并非出自她口,待回過神來,又十分确定,那就是她說的。
“敢問夫人,小人何錯之有?”
阿幼看了眼趙成保,“你說說,他錯哪兒了?”
趙成保走到王起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錯在你不該平白得罪慕容府的人,不過隻是幾枚銅闆,你便把人得罪了,回頭把這賬算在咱們大人頭上,你可知會給大人帶來多少麻煩?我罵你還罵錯了不成?”
王起還是不服,“小人乃是府衙的差役,效忠的是朝廷,吃着百姓的糧,自然得為百姓分憂,為何要怕他慕容氏?是非曲直總要有個說法,我沒做錯事,自不會認錯,我也不信大人和夫人是這般指鹿為馬,不辨是非之人……”
沒等阿幼發話,趙成保厲聲呵斥道:“大膽,竟敢如此指摘大人和夫人,夫人,此人對您不敬,需得重重責罰,不如賞他二十闆子,不然不長記性。”
沉默片刻後,阿幼開口道:“打打殺殺的吓人,闆子就算了,便罰他回家中思過,這幾日不必當差。”
說完,阿幼放下了杯子,起身準備離開,卻見王起扔下佩刀,“上位者不辨是非,偏信偷奸耍滑的小人,爾等畏懼慕容氏,可我王起不怕,左右爛命一條,了無牽挂,要殺要剮随意,老子不受這鳥氣,這差事不做也罷。”
趙成保被他的話驚到,瞪着眼睛說:“夫人心善并不責罰,你莫要不知好歹……”
王起沒再搭理,卸了佩刀,脫了衙役的衣服,便從府衙離開了。
誰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皆是目瞪口呆。
隻有阿幼笑着,她也的确沒想到,在慕容氏的威壓之下,竟還有如此血性之人,大丈夫生于事,本就該行得正,坐得端。
“夫人,他,他……也太膽大妄為了,這差事豈是他想幹便幹,不相幹就不幹的?小的這就去把他抓回來……”
阿幼阻止道:“不必了,讓他走吧。”
“可沈大人那邊……”
“我去說,好了沒其他事,你們都忙去吧。”
衆衙役紛紛應是,而後退了出去,趙成保也打算退下,阿幼忽然又道:“你留下。”
“不知夫人還有什麼差事要我去辦?”
方才的茶水喝完了,襲香又奉了茶,待人都出去了,阿幼才道:“同你打聽些事兒,不必緊張,坐下說。”
他惶恐地坐下,阿幼又喚落玉上茶。
茶遞到面前,趙成保看着落玉的臉,遲遲不接,落玉輕聲喚道:“趙公差,請用茶。”
趙成保這才擡手接了茶,接茶時好似無意,摸了把落玉的手背,驚的落玉身子一抖,急忙退開,茶差點便灑了出來。
阿幼冷眼看着這一幕,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想來此人仗着慕容家狐假虎威慣了,色膽包天,當着她的面,竟也敢調戲她的侍女。
“趙公差,可是茶太燙才接不穩杯?”
趙成保這次老老實實的接了茶,略顯示尴尬地回:“是有些燙,也怪小人不小心。”
阿幼示意落玉退下,笑着道:“那可要小心些,不然茶水灑出,将衣服沾濕,可就麻煩了。”
“夫人說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