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心中一凜,這個問題她自是早有準備,隻是擔憂沈昭不肯輕信。她垂眸,心中快速地思索着,背後的手忍不住握緊,這一用力,麻繩又勒的手腕生疼……
沈昭見阿幼沉默,冷哼一聲,又道:“你莫說自己又是為了錢,先前那些賞錢足夠你之後幾十年吃喝無虞……”
他給的那些銀錢對于一個達官顯貴來說,不過是随手揮霍之物,轉瞬便所剩無幾,可對于尋常百姓,那卻是足以維持往後數十年的吃穿用度,保得餘生衣食無憂。
“你若再以錢為由,莫不是當本官是那三歲小兒,輕易便能哄騙了去?”
言罷,刑室裡瞬間靜谧得可怕,燭火搖曳不定,映照着沈昭冷峻的面容,更添幾分威嚴。
阿幼剛要答話,卻聽得一旁的崔喜容搶先開了口。
崔喜容本就心急如焚,此時忙不疊地說道:“阿幼是為了幫我呀,大人。是我不願嫁入侯府的,阿幼她隻是好心來幫我……”她一邊說着,一邊急切地看向沈昭,眼睛裡滿是誠懇與擔憂,雙手也不自覺地絞着帕子。
被她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沈昭眉頭一蹙,不耐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他冷冷地将目光投向崔喜容,眼神猶如寒霜一般,冷然道:“本官還未曾問你,你且莫要多嘴。”
被他這般呵斥,崔喜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惱意。她雙頰氣得微微泛紅,貝齒輕咬下唇,心中暗忖這是人家的地盤,自己也不好太過放肆。
可心中的那股子氣卻怎麼也咽不下去,隻好氣鼓鼓地将頭扭向另一邊,活像一隻受了委屈的河豚。
阿幼深吸一口氣,擡起眼眸直視着沈昭,緩緩說道:“沈大人,民女進侯府,就是因為愛慕虛榮,貪戀那榮華富貴。大人您想啊,若能嫁給大人,民女日後便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如此美事,怎能不讓人心動呢?”
果不其然,沈昭微微眯起雙眸,冷冷地看着阿幼,顯然并不信她口中所言。
他冷哼一聲,向前傾身,表情冷峻得如同寒冬臘月的湖面,冷冷道:“莫要再胡言亂語,如實作答才是。如若不然,休怪本官對你大刑伺候……”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在這寂靜的刑室裡回蕩,仿佛連那燭光都被震得微微晃動。
阿幼聽聞此言,卻毫無懼色。她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那帶着幾分讨好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冰冷。
她微微擡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強,緩緩說道:“大人既不信,那便盡管動刑吧。我若是受不住了,說不定還真能說出些大人想要的‘實情’……”
聞得此言,沈昭眉心緊緊蹙起,猶如兩道淩厲的山峰,愠色刹那間在臉上蔓延開來。他霍然起身,衣袂帶起一陣輕微的風聲,幾步便行至阿幼被綁縛的刑柱之前。
沈昭蓦然伸出了手,那骨節分明的手指便是緊緊捏住阿幼消瘦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絲惱怒,冷冷道:“定是要吃些苦頭,你竟以為本官會心軟?”
阿幼的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她用力地别過臉去,避開沈昭那赅人的目光,“衆人皆言沈少卿鐵面無私,向來不徇私情。在大人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大人又怎會對我心軟?但請動手便是。若是大人将我剝皮削肉、斷筋碎骨之後,仍未得到您想要的答案,那便懇請大人高擡貴手,放我離去……”
此時,刑室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周圍的衙役們都低着頭,不敢出聲,唯有那偶爾傳來的粗重呼吸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這邊沈昭尚未有所動作,可聽着阿幼那視死如歸的話語,便讓崔喜容坐立難安。她猛地站起身來,椅子在身後發出一陣“嘎吱”的響聲,像是在為她這突然的舉動而驚呼。
崔喜容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透着堅定,急匆匆地朝着阿幼的方向沖了過去,毫不猶豫地擡起纖細的手臂,擋在阿幼身前。
她眼中滿是決然,大聲說道:“阿幼她當真是為了幫我,沈大人,是我對不住您,此事我們二人皆有過錯,大人若是要懲處,不如連我一同懲處了吧……”
阿幼瞧着眼前這個平日裡嬌弱的千金小姐,此刻正一腔孤勇地擋在自己身前,這心中竟生出那麼些許的感動來,她溫聲道:“崔小姐,此事與你無關,你且讓開吧。”
說罷,阿幼又擡起頭,目光直視沈昭,緩緩言道:“沈大人,我有個想法,不知大人可否願與我做個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