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朱紅色的大門外,停着一輛馬車。
府内正堂之中,氣氛略顯凝重,尚書崔廉正端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他身着一襲深色錦袍,袍上繡着的精緻暗紋,随着他的動作若隐若現。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帶着審視的意味,正看向一旁坐着的年輕人。
與他相對而坐的是一位長相儒雅的男子,那男子衣着素雅,一襲月白色的長袍穿在身上,更襯得他身姿挺拔,氣質不凡。
他坐姿端正,舉手投足間頗顯風度。他的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看似溫和,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坐着兩人,一人便是崔府的主人,戶部尚書崔廉,另一位,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輕,衣着素雅,言談舉止間頗顯風度。
下人們在堂中來回走動,他們動作麻利,一個個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捧着點心、茶水,魚貫而入。
見兩人在交談,卻又不知他們在談些什麼?
沈昭和阿幼乘坐的馬車緩緩駛向崔府,待抵達崔府門外時,已然正值晌午,正是陽光明媚,日頭興盛之時。
掀開車簾,一陣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阿幼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了一下陽光,目光便落在了府外停着的那輛馬車上。
崔府大門外看守的小厮,正百無聊賴地站着,眼睛半眯着,似是被這晌午的陽光曬得有些慵懶。
但一看到有客至,他頓時精神一振,趕忙小步快跑着上前迎接。
那小厮臉上堆滿了殷勤的笑容,眼睛裡透着機靈勁兒,“姑爺,小姐,二位可算是來了……”
阿幼輕輕扶着紋蓮的手臂,緩緩自車内出來,還未站定,便察覺到沈昭的視線落在那輛無車夫跟随的馬車上。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與警覺,他的嘴唇輕輕抿着,随後沉聲問道:“府中可來了客?”
小厮忙不疊地回道:“是江悸江大人……”
說起江悸,沈昭神色微變,江悸,字若輔,乃是科舉狀元出身,他如今在翰林院任修撰,沈昭雖與他不熟,可對于他的事迹也略有耳聞。
他出身貧寒,自幼便在那簡陋的屋舍之中,可他日夜苦讀,滿腹經綸,頗有些才華,後來被張丞相看重,便投入張丞相門下,成了他的門生,憑借着自己的才華,一舉狀元及第,從而踏上了仕途之路。
可歎他,也正因是張丞相的門生,遭受了許多流言蜚語,為了避嫌,一直未得重用。
入仕數年,如今卻還在翰林院當一個小小的編撰,手中至今沒有半點實權,便如那籠中鷹,空有一身本領,卻難以展翅高飛。
“小姐,姑爺,老爺正在堂中等候,二位請随小人來……”小厮恭敬地彎腰作揖,側身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聞言,幾人便擡步進了崔府……
正堂的門大開着,阿幼與沈昭跟在小厮身後,尚未走進正堂,卻隔着不遠的距離,就聽到裡面傳來的話語聲。
崔尚書那渾厚穩重的聲音像是低沉的洪鐘,在堂内回響着:“此法甚妙,若輔有心了……”他端坐在太師椅上,眼神中透着贊賞,他捋着胡須,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緊接着,那方傳來江悸清朗的聲音,“能為朝中盡一份綿薄之力,實乃下官榮幸。”
說話間,沈昭穩步踏入堂中,他的腳步沉穩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帶着笃定與從容。阿幼則微微低着頭,輕提裙擺,小步跟在沈昭身後,眼睛悄悄打量着堂中的衆人。
“拜見嶽父大人。”
沈昭恭敬地躬身行禮,他的身體彎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眼神中滿是謙恭,雙手抱拳置于身前。
“扶光,快快免禮……”崔廉瞧見自己的女兒女婿到來,連忙從座位上起身相迎。
崔廉目光一轉,見阿幼戴着帷帽,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他心中擔憂女兒,于是便想擡手掀開帷帽看看。
沈昭見狀,急忙一個箭步上前,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緊張,側身将阿幼與崔廉隔開。
被沈昭擋着,崔廉也不便繼續動作,于是緩緩收了手。他皺着眉頭,眼睛裡透着疑惑與擔憂,問道:“容兒這是怎麼了?”
沈昭當即毫不猶豫地朝着崔廉行了跪拜之禮,解釋道:“小婿此番前來,一是為陪娘子歸甯,二是為了向嶽父負荊請罪,娘子染了病,身上起了疹子,不便見人,但因禮數,今日又不得不回門,這才戴着帷帽,是小婿沒能照顧好娘子,此番皆是小婿的錯,若嶽父大人要罰,小婿心甘情願領着……”
見沈昭這般誠懇,饒是崔廉心中再有怨氣,此刻也覺得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沖他發洩不出了。